<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缅怀我的黄业叔叔(一)</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5px;">黄业叔叔(左)和我父亲(右)</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附黄业叔叔诗一首:</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喜相逢</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少时相伴读寒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东江风雨受启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热血挥戈南海岸,</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玉门塞外喜相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韶光易逝情依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羊城聚旧留影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东风浩荡春光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玉桂春香晚节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注:写于1986年与德明兄于广州沙河摄影留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知道了黄业叔叔是1967年底的事情。当时是“文革”运动进行到甄别“解放领导干部出来重新参加工作”的阶段(我父亲文革前任广西梧州市市长职务),头上还戴着“走资派”的帽子的父亲在突然接到前往北京参加“学习班”的通知时(当时广西还在“武斗”,父亲是在当地驻军的保护下走的)走得匆匆,几经周转从广西到广州,再转往北京……20多天后我父亲回来了,看到他的精神很好,还穿着一身部队的“军大衣”,他成为了当地第一位获解放重新回到了领导岗位的干部。就是这一次从北京回来,父亲给我们带来了“我们家还有一位在部队工作的叔叔”的消息,他叫“黄业”,父亲身上穿着的军大衣就这次上京途经广州时黄业叔叔送给的。</p><p class="ql-block"> 黄业叔叔和父亲祖上是族亲,血缘是上几辈的,到了祖父那代,家乡坝光乡有了新学取代了私塾,黄业叔叔和我父亲本称兄弟,又成了同学,后成了寻求真理的同志和出生入死的战友。当年他们一起从家乡大亚湾走出来的革命志士就有好几百人,活下来又成为了新中国政权的“大人物”也有不少,我认识和见过的就有钟明(曾任广州市副市长)、蓝造(曾任武汉军区作战部长)、黄业(曾任广东省军区副司令员)、袁庚(曾任深圳蛇口工业区建设指挥部总指挥)、张平(曾任广东省统战部办公室主任)和我父亲(曾任广西检察院副检察长、顾问)……他们都是毛泽东时代的干部,那时候,为了信仰和理想,他们可以闯北走南;为了事业和工作,他们可以让个人的利益服从组织的决定和纪律……我父亲和黄业叔叔在北撤(抗战胜利后,“东纵”服从中共中央的决策,从广东战略转移到山东)分手后,父亲随“东纵”大部队到山东编入了华东野战军(后为“三野”),而黄业叔叔则留守广东粤北根据地……他们在不同的战场,为解放中国广大劳苦大众的战斗,共同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新中国成立后,我父亲随军南下参加了广西的剿匪后转业地方公安工作,而黄业叔叔却仍然留在部队工作,他们的分手竟然二十多年后再重逢……在那个“特殊年代”的彼此相见真是感慨万千。用我父亲和黄业叔叔的话说:我们小时候是“同穿一条裤子”互帮互让,二十多年后还是“同穿一条裤子”,不分彼此……</p><p class="ql-block"> 当年在家乡小学共同求学,黄业叔叔经常借宿父亲家,与父亲共挤一铺床,同吃一锅饭,换洗衣物更是不分你我,真正是“同穿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那时候两家就有非常紧密的往来,逢年过节我阿婆会做些“茶果”、“粄”让黄业叔叔带回家去,黄业叔叔也时常会从家里带些鱼干来给父亲家人分享……</p><p class="ql-block"> “文革”中,我父亲去北京参加“学习班”路经广州时,就托随队的部队干部打听黄业叔叔的消息,好在部队内部有专门的电话线,叔叔当时也是刚被“解放”出来重新再返广东省军区任职,当天接到我父亲的消息后马上驱车到在广州的“广西赴京代表团”下榻处,他们见面感概万干都流下了眼泪(父亲说的),看到我父亲的衣服不够,黄业叔叔马上让人送来了自己的大衣和换洗的军装……</p><p class="ql-block"> 黄业叔叔把衣服披在我父亲身上,又把裤子比了一下,还是几十年前的称呼:茂哥(我父亲比黄业年长五岁,原名黄华茂),看合适吗?我父亲也习惯地回答:业成(黄业叔叔原名:黄业成),不用试了,从小就是“同穿一条裤子”嘛。黄业叔叔一直很尊重我父亲,晚年见面一直不改对我父亲叫“茂哥”的习惯。当然,我父亲更尊重黄业叔叔,也有叫“黄司令”的尊称,总是被黄业叔叔即时更正:还是叫“业成”吧,叫“业成”舒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缅怀我的黄业叔叔(二)</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黄业叔叔送给我的全家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 我第一次见到黄业叔叔是1979年8月前的事情。当时我们夫妇都参加了年初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争,也都立了功(是我父亲写信告诉叔叔的),黄业叔叔知道了非常高兴,立即写信让父亲转达他的慰问,同时邀请我们有假期一定要到广州他们家度假。之前千山和嘉山弟(黄业叔叔的孩子老三、老四)曾来我们家度假,也转达了黄业叔叔和陈茵婶婶的美意。我们是战前刚登记了婚姻就上前线,所以还有婚假,战后一段时间,到了7月底部队批了我们的婚假,我们就直接去了黄业叔叔家度假。我们的到来让叔叔婶婶高兴极了,叔叔亲自带我们见父亲当年的老上级和老战友,有邬强、邓秀芳、何清、黄布、叶昌和张平等伯伯、叔叔及婶婶、阿姨们,当然也少不了让我们结识“东纵”第二代的兄弟姐妹……</p><p class="ql-block"> 叔叔家整洁干净,正厅镶挂着一幅叔叔和周恩来总理在一起的工作照(当年叔叔担任了二届“中国出口商品广州交易会”的主要负责领导职务,他的工作态度和业绩得到周总理的多次肯定),叔叔的书房桌上整齐地分类着他撰写的各种文稿。我虽然也是在广西军区政治部工作,也接触过不少军区的领导,但是,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和军区的首长生活在一起。由于叔叔知道我在广西军区的政治部门任职,很自然与我交谈的话题都侧重在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上。在叔叔家生活了一个多礼拜,我学到了很多真正的知识和实用的本领:</p><p class="ql-block"> “<b>政治管带兵,军事管用兵</b>”,这是叔叔的经典口语。叔叔当过政治干部也当过军事干部,先当政治干部,后当军事干部,晚年放下了职务工作又承担起“编写红色广东革命史传”的文字撰写的组织领导工作,让我更体会到父亲对叔叔“能写会道”的评价。我曾请教叔叔,当年抗战胜利后他在粤北山区执行上级“保存火种,坚持游击”的艰苦岁月下是如何带兵的问题。叔叔从不说大道理,只是讲所见所闻,其中说的二点很引起我深思,那就是用“讲故事”的方式教育部队和用“揉面团”的方法管理部队。这种提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由于我们当时所处的年代,接近的政治宣传均有过于夸大;接触的思想影响均有过于刻板;接受的教育是非均有过于绝对。也就形成一套僵化的贯彻、执行和落实的习惯,往往知道效果不好,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叔叔说他们当年的政工干部的“绝活”就是“讲故事”,都是从讲故事开始,人人学会讲故事,讲红军的故事,讲先烈的故事,讲身边战友的故事,讲自己的故事……另一种“绝活”是“揉面团”,无伦是“政治教育”还是“军事教育”人人参与,能者多劳,能者为师,也就是领袖说的“管教兵,兵教官,兵兵互教”的方法。面团要揉才沾在一起,而且越揉就越抱团,“官兵平等就是身先士卒和万众一心”,不然何来令行禁止。结果,在“讲故事”的形式下不但达成一种“温发酵”的沟通交流;还造就了一种“发面团”的行为艺术。</p><p class="ql-block"> “<b>宣传工作、文化工作也会出、也能出战斗力</b>”,这也是叔叔的经典口语。叔叔特别和我谈到部队的“宣传鼓动和文化教育”以及“优待俘虏和瓦解敌军”的故事,他曾说的当年有一部电影《独立大队》就是发生在他们粤北的故事,后来影片在制作的过程中,还多次到粤北选择外景和征求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过来的“老游击队员”们的意见,所以影片拍得很真实。影片中有一段游击队干部教改编过来的土匪部队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的场面,叔很感慨地说起了他们当年和我父亲一起在家乡组织的“海岸读书”、“识字夜校”和“海岸话剧团”的活动,当年的不少成员,后来都成了共产党领导的东江抗日游击纵队的主要骨干,在极其艰苦卓绝的战争生活中,他们用标语、讲演、诗词、美术、山歌和话剧鼓舞了士气,打击了敌人。从父亲留下当年他们一起共同书写笔记的只言片语中,我看到了不少像叔叔的灵感风格,据回忆,父亲说他们当年的写作面涉及很宽,很多的文言文已不合适“新学”课本的要求,扫盲更适合生活的内容,且由于教材和讲稿又经过多人多次的讨论修改,更体现的是集体创作。以下是整理的父辈们部分文字史料(客观地说我父亲不善诗词,保留了部分追记的文句的原创很有可能不少都出自黄业叔叔的灵感之笔):</p><p class="ql-block"> 打柴山攀山,</p><p class="ql-block"> 出海险过险;</p><p class="ql-block"> 起货滩涉滩,</p><p class="ql-block"> 晒盐天烧天……</p><p class="ql-block"> 搓麻线搅线,</p><p class="ql-block"> 竹篾编织编;</p><p class="ql-block"> 耕田年复年,</p><p class="ql-block"> 血汗钱欠钱……</p><p class="ql-block"> 野花艳叠艳,</p><p class="ql-block"> 情歌圈兜圈;</p><p class="ql-block"> 青藤蔓延蔓,</p><p class="ql-block"> 灶头烟炊烟……</p><p class="ql-block"> 赤色幽灵穿堂风,</p><p class="ql-block"> 七娘山下又重逢;</p><p class="ql-block"> 同心聚首不能等,</p><p class="ql-block"> 抗日唤醒各阶层……</p><p class="ql-block"> 年轻后生腿脚快,</p><p class="ql-block"> 信仰坚定不摇摆;</p><p class="ql-block"> 翻章读篇脑门开,</p><p class="ql-block"> 匹夫有责敢上台……</p><p class="ql-block"> 潮起潮落打鱼家,</p><p class="ql-block"> 船高船低放网撒;</p><p class="ql-block"> 初一十五香火蜡,</p><p class="ql-block"> 阿哥阿妹定情花……</p><p class="ql-block"> 良缘喜结吹嘀嗒,</p><p class="ql-block"> 夫妻连理洞房下;</p><p class="ql-block"> 海面串来黑乌鲨,</p><p class="ql-block"> 横祸降临亮钢叉……</p><p class="ql-block"> 阎罗禽兽法西斯,</p><p class="ql-block"> 烧杀奸掠披人皮;</p><p class="ql-block"> 东亚共荣膏药旗,</p><p class="ql-block"> 炮楼血口阴间漆……</p><p class="ql-block"> 敌强我弱打游击,</p><p class="ql-block"> 地域空间比优势;</p><p class="ql-block"> 东江弟子顽斗志,</p><p class="ql-block"> 持久抗战收失地……</p><p class="ql-block"> 鸟枪换炮铁营盘,</p><p class="ql-block"> 革命队伍斗志昂;</p><p class="ql-block"> 东江子弟船头站,</p><p class="ql-block"> 北上南下指日还……</p><p class="ql-block"> “<b>经营好婚姻没包袱,管理不好家属背包袱</b>”,这又是叔叔的经典口语。黄业叔叔给我们的结婚礼物不特别,又很特别,在我们婚假期满将离开时,他从书房中摆设的两樽“石湾陶瓷”随手就送给了我们(还有一盒非常漂亮的铁盒糖和叔叔的一张“全家福”照片),他说了以上的一段话,足以看出了叔叔的用心良苦:一尊陶瓷是一对相互稚趣的喜鹊,另一尊陶瓷是一只母鸡正给小鸡喂食。爱情不就是一生一世,家庭不就是衣食住行吗。后来,我有机会到广州都会去拜访叔叔,更多的是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1988年,我从军19个年头,正是“百万裁军”的时候,服从了组织的转业安排。我们又一次到叔叔家拜访,叔叔从来都是鼓励我不走后门,不走偏门,只能走正门正道,但破格第一次给我写了“条子”。事情是这样的,交谈中,叔叔对于我从军19年在军区机关工作12年(正营级)的点评是:进步不大,进步又不小。“进步不大“是指在基层时间短,有欠缺的表现;“进步不小“是指能在机关工作这么时间长,有较强的能力。结论:到地方从头干起,重新干起,你应该有这个决心和能力,应该服从组织安排。了解到对小孩转学就读可能有一定的困难时(因为我到地方不可能马上安排住房,我们是准备挤在大哥一家50平米面积的房子暂住,按规定不享受学区片入学的政策)叔叔考虑了一下,和婶婶联名给深圳市分管教育的李伟彦副秘书长(他曾是婶婶的大学同学)写了一封信,就参战转业的干部子女就读遇到实际困难的情况做了如实反映,提出可以合理解决的建议。叔叔说:我不能为你一家人“写条子”,我是为许许多多守边御敌的转业军人家庭“写条子”,这当然也不是政策,从军人到老百姓会有一个过程,军人应该学会从国家的角度看问题,就会理解暂时的有所“担当”,将来的问题还会很多,不能总靠“条子”解决困难和问题。我十分理解叔叔看问题的原则和格局,在我从军的“仕途”上从来就没有过依靠什么特别的“关照”,自从认识和接触了叔叔,也受到了叔叔“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教诲,我们先去找学校,学校表示理解,但是小孩转学需要符合考试及格的标准,这点是不会降低。小女还很争气,考试通过就获取入学了。本来准备通过这件事后再把叔叔婶婶的建议“条子”再呈上去。问题已经解决,也就没有必要了。后来叔叔又问及了小女就读的事情,我如实的做了汇报,叔叔笑了,叔叔说:你已经适应了特区的情况,进步了。</p><p class="ql-block"> 我在叔叔的鼓励下,主动申请到基层去,后来有了主持升格支公司任主管领导的机会,也和团队同仁一起努力,最终把主管的企业打造为全国系统先进的单位。</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黄业叔叔,你已经离开我们近25年了,如今我也步入了老年,都说老年人都喜欢怀旧,的确您的音容笑貌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p><p class="ql-block"> <b>黄业叔叔永垂不朽</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作者当年的照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