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情（小说）一

隽永

中师情（疫情时期，封城三天，百无聊赖，整理此文。东拼西凑，纯属虚构，博君一笑，过眼云烟！） ｛1｝报到十年前的初秋，因公差返原上学的安京师范。正是傍晚时分，我孤单地站在教学楼前，望着暑期满园的深草和冷冷清清的树木，心中不禁有一番感叹。是啊!风景依旧，人事已非。我们的同学从哪里来，又都到哪里去了呢？此种意味，不知有几人能品尝得出。睡不着，就在这秋日的夜晚，回忆起昔日的深情......一九八六年的暑假，我收到了安京师范的录取通知书。我很平静，毕竟奋斗了一场，当然，心里还是挺喜悦的。我幻想着，那校园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那同窗同学是个什么样的面容。也许，我这个人太爱幻想了。我总觉得我的心理活动比我的运动要多得多，似乎思维时时刻刻在缠绕着我。八月下旬的一天，我按照规定的时间到安京师范报到。在报到处登记后，我们来自东部县的学生各自到自己班的牌子下面聚拢。正好遇上同班的不认识的同学，他叫李志强，安京本地的。他带着笑容，一只手提着新买的暖瓶，问长问短。他记忆力也许很好，问了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和他同宿舍。于是，就热情的领我去宿舍楼。我相信，他是一个很幽默滑稽的人。我们从学校中心大道向北，经餐厅，向西过教学楼，再过一座小石桥，就到了操场南侧的男生宿舍楼。上到三楼，我随他走进门上贴着我们名字的326宿舍。当时，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先入为主了。他们主动帮我放下东西，我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很兴奋。我意识到我们的宿舍将是一个美好温情的整体。报到的第一天，我们宿舍的成员就都到齐了，人员涉及到安京周边五个县。我们彼此寒暄着，互相认识，互相介绍自己的情况，室内充满了欢声笑语。第二天，班主任齐老师把我们集合到班内。他是一个严肃的人，对学生要求特别严格。我们听别人介绍后，心里都很紧张。班主任跟我们讲了一些情况后，又进行了座次安排工作。我们也算了结了许多事情。那年正好是安京师范建校四十周年，校友们纷纷返校庆贺。庆祝会、文艺晚会进行了好几天，我们也真正见识了师范生活的重大场面。几天里，我们余闲时就在班内复习过去的知识或出去散散步，夜里回到宿舍，就互相背记彼此的名字。李志强毫无例外地是一个活动分子，同时，和我并排的是韩玉军。我感觉他有个性，也许不易接近。工作安排上，班主任让我担任第一组的组长和美术课代表，同时作为板报组成员。这样，师范生活拉开了序幕。我们都成了这个舞台上的角色，各自编织着自己的梦，并朝着自己的方向启航。 ｛2｝初见记得自习的夜晚，我们在安静地做着作业，复习预习功课。我站起来借东西时，不经意地看到她，这时，她也正扭着头望着我，我们有片刻的宁静。她白皙的脸，忽闪忽闪的眼睛给我留下了第一印象。我认定她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儿。她个子不太高，很秀气。因为入学几天了，从没见过她，感觉班里有这样一个人很新鲜。后来，经班主任建议，我们班自发购置了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而我最喜欢打羽毛球，课余时间就和班里的男同学到兼作礼堂的餐厅打一场。有一天午后，我打球回来，她要接着打。我把球拍交给她，她又提出要用我手里的球。我的意识很封建，因为球是别人的，我怕说闲话，就婉言拒绝了。这时，我相信，她内心中蕴藏着开放的性格。她叫冯小琳，以后听同学说的。多年以后，在网上遇到了她。……她：你说我变得多吗，和上学的时候比？我：其实，你一点也不显老。她：是吗？我：我们不到老的年龄，不是吗？她：都40了，还不老呀！我：是成熟。你在学校时太小了。她：是呀。我：当时你15岁。她：是的。我：我第一次见你，就是晚自习那次。她：怎么了？我：心一动嘛。她：哦。我：你看着我，忘了吗？她：没有。我：是没忘，还是没有这件事。她：没有忘。中秋节到了，班内举办文艺节目，大家知道我的歌唱的还可以，都要求我来一支。因为我堂哥也是师范学校毕业的，家里有很多铅印的歌曲篇子，以前我就经常翻翻，所以会唱一些。我站起来，深情地演唱了一首《北国之春》。此时此刻，我的心融化到了这支歌中去了，似乎一个远离家乡的游子，对故乡的无限的思念。同学们默然无语，此刻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呢？第二天，同学们纷纷传抄我唱的那支歌。我相信，对他们产生了影响，唱出了他们思念亲人的心情。 ｛3｝周会周一上午第四节是规定的班会时间，齐老师严肃地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几次班会以来，我们一块儿认真学习了学校的各项规章制度。尤其是卫生值周制度、作息制度和请销假制度，一定要严格执行。我知道同学们初来乍到，都想家，但我的能力是有限的，我没有随随便便批假的权力。关于宿舍卫生、班级卫生和卫生区卫生，都要达到学校的标准。学校要检查排队的。对了，周红卫？”“有”，我应声站了起来。“你上周五午休时间有没有大声喧哗？”“我、我没有”“学生会值周的都通报到我这了，还没有？”“我是按规定安安生生的躺在床上的。主要是同宿舍的同学还不齐，就说了几句话，没有按时睡。”“你睡你的觉，还是睡别人的觉？”同学们哄堂大笑，我脸颊涨红，“齐老师。我原来的初中，没什么制度，可同学们学习刻苦，过得很充实。现在在这儿，功课没负担了，规定却多了，这也不该，那也不行的。”我说到这，同学们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有的说，师范生活没意思；有的说，老师只管上课不管辅导，责任心不强；有的说，师范学校应该开设英语课，等等。齐老师举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同学们，请安静！你们的意见孟校长、还有教导处孔主任，都清楚。学校已经召开了班主任工作会，有了指导性的意见：我们是中等师范教育，省中等师范教育专业课程目录没有英语这门课，我们不能开设。况且，你们上的不是高中，也不需要升学。你们的任务就是，学好教育学心理学、学好小学语文和数学教学法、学好音体美，三年后，做一名合格的小学教师。针对同学们不适应师范生活的现状，学校成立了美术书法小组、乐队、体育队，同时，图书馆、阅览室向同学们全面开放。希望同学们发展自己的爱好，发挥自己的特长，充实自己的生活！好了，下课！”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向食堂走去，边走边嘟囔，孔孟之道，迂腐的孔孟之道！ ｛4｝恋史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同学们大多出去了。李志强过来，斜靠在我的课桌前，盯着我的脸：“你睡你的觉，还是睡别人的觉？”我没好气，扭过头，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雷锋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其实‘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件好事也不做’。不做好事也就罢了，何必落井下石呢？”他急了，“你说说，我怎么一件好事也不做了？”“上次，和赵士忠那次。”赵士忠敦敦实实的，很忠厚的样子。我刚报到时，吃坏了肚子，不停往厕所跑，就吵着要回家。他知道了，就带我去我们学校西边的安京医院，找他作医生的姑姑给我看病，一次就好了，还没收我的钱。“你说，我和赵士忠怎么了？”李志强不依不饶。“怎么了？那次，也是在教室。你要上街，他让你给捎只笔，你忙说不去不去，要去食堂；他说那你给捎个馒头吧，你又说不去不去，就在教室里呆着；他又说那你帮忙给解个题吧，你又马上说我不在教室了，去上个厕所。说完，一溜烟儿走了。上厕所这个忙，好像不需要帮吧！”“哈哈”，说到这，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大笑起来。“走，兄弟。我今天就要做件好事。你喜欢什么活动小组，我陪你去报名。”我说：“我不喜欢热闹的，不如去图书馆看看。”我们从教学楼下来，路过广场的秋千架，从南边图书馆的西头绕过去，进了图书馆正门。挑过来，拣过去，选了一套《红楼梦》，繁体竖排线装版的，共四本。翻了翻，许多字不认识，就又借了一本《古代汉语词典》。晚上回到宿舍，李志强说：“今晚，再喧哗一次。每个人必须说说自己的恋爱史，高兴高兴。”“你先说，”我揶揄道。“我说了，你说。”“好。”“我不用说了。我已经定亲了，她在市酒厂呢！抽空让你见见。你说你吧！”他很得意。“我、我没有”，我无地自容。“没有？今天就是编故事，也得给说一个。”“好，我编。她叫崔欣红。初三时才认识的。刚开始，她经常时不时向我这儿瞟上两眼，弄得我不敢抬头。同桌问，她是不是对我有些意思，我说不知道。过了一段时间，她收回了目光，我的心才安静下来。”“你这是什么，不算。该韩玉军了！”韩玉军一直没吭声，听到点他的名字，幽幽地说：“她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父亲曾经是我们的教务主任，前年患癌症去世了。她很刻苦，考上了市财经学校。我是由怜生爱，只是她对我不置可否。”我们一下子全体沉默。夜很深了，我还听见对面韩玉军辗转反侧的声音。“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因为让我消除不快，却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我很不安。 ｛5｝雪诗第二天傍晚，我到图书馆东边的美术室去找韩玉军。他正好一个人在画素描。我开门见山地说：“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就不要停止行动呀！”“怎么行动？”“写信呀，一直写！”“有什么可写的。”“我不会教你呀！开玩笑的。你看，这是我从阅览室摘抄的句子，你看写信时能不能用上？”我把写着摘抄内容的信纸递给他，他轻轻念道，“……要想开，我们都要好好地生活。生活还是要继续，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我们都要笑对生活。人生中，有时不是现实的原因，而是我们的错觉，支配了我们的思想。我们还要面对长辈，我们还有我们肩上的责任。我们的希望还在、我们的青春和活力还在、我们的聪明和智慧还在，我们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希望在前头微笑着看着我们，只有奋斗才能安慰我们的心。为什么我两眼充满泪水？因为我对你爱得深沉！我如果娶了你，你不会为难我的，我会过的很舒心，很幸福。我也会全心对你负责的。我会让你过上富有而有尊严的生活，让你天天漂漂亮亮的。因为你的善良是我爱你的根！…….”他连读了两遍，然后抬头看着我，“这，这什么呀！能行吗？”“你可以从里面选几句，不行我再去阅览室找。”随说着，我就走出了美术室。走到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槐树下时，感觉很茫然，心空空的。这时，远处传来百名歌手演唱的郭峰《让世界充满爱》的歌声，“轻轻地捧着你的脸，为你把眼泪檫干，这颗心永远属于你，告诉我不再孤单。深深地凝望你的眼，不需要更多的语言，紧紧地握住你的手，这温暖依旧未改变。我们同欢乐，我们同忍受，我们怀着同样的期待，我们同风雨，我们共追求，我们珍存同一样的爱……”。天渐渐凉了。就在元旦前夕，突然下起了大雪。半尺多厚的大雪覆盖了学校，覆盖了整个安京。我们惊喜地跑到操场上，在雪上奔跑，打滚，打雪仗。终于又跑出去，看带着雪帽的舍利塔，看南边隐隐的远山，看原野银白的世界。不由想起李白的名篇《敬亭山》：“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真是物我两忘，雪景好像真正成了我的知己。于是，就作了一首诗： 雪景 柳公的渔船上一根钓竿 垂钓时 逝去了一千年 走出那片寒冷的雪景后曾经镂刻的诺言在野外被岁月含化 夕阳西下面对黄昏回忆起昔日的梦 而风帆不会回顾沉默中驶向思辨的人生 空留下 一片孤独的风景在雪中 静静思索往日的真诚 ｛6｝音乐期盼的音乐课来了。教我们音乐的是河北师大支教教师刘春科。他瘦瘦的，眉清目秀，留着烫着小卷的齐肩长发。说到他的长发，就不由得想起哲学老师严正平。严正平总是一副绅士的模样，一张口就是：“《共产党宣言》第一句话是，‘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大地徘徊’，最后一句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一次哲学课，他深沉的望着我们：“你们如何从哲学角度看待现代女人烫发穿高跟鞋这种现象？一组组长？”我站起来：“物质和意识、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是哲学的基本问题。从哲学角度分析，是不是精神污染的外在表现呢？”“说得好！我们学习哲学就是为了应用。你再说一下如何清除这种精神污染呢？”他似乎很感兴趣。“ 她们又不违法，估计没法清除！”严老师的脸由晴转阴，一句话没说，抓起书本走了。刘春科老师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在这瑞雪初霁的美好时刻，我们学习一首歌曲《飞吧，鸽子！》。这首歌是王立平作曲，郑绪岚演唱的。王立平是个天才音乐家，13岁就考入了中央音乐学院少年班。将要上演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全剧音乐均由他谱写。《飞吧，鸽子！》是音乐剧《鸽子》的主题曲。这首歌曲是f 调，四分之四节拍，中速，抒情。除了注意音准和吐字，没有太多的难度。现在，我先唱一遍。鸽子啊，在蓝天上翱翔，带上我殷切的希望......”临下课时，刘老师说：“同学们学习的很认真，很好。最后，那位同学给独唱一下？”李志强自告奋勇的站了起来，满怀深情地唱起来。可能由于兴奋，把F调唱成了A调，高了两个调，唱着唱着，到了高音哆“飞吧！”时，上不去了。一开始，同学们都憋着笑，高音卡住时，同学们全体哈哈大笑。下了课，我和他一块上厕所，他什么事儿没有，站在便池前，幽默地说：“憋坏了！异口同声笑出来，不如异口同声尿出来！” 20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