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者（小说）

一座寂寞的高峰

这个故事，是我在友圈里结交的一位新知讲給我的。他说：

古人讲祸福，常説 “ 祸福难料 ” ，即是强调它的不可预测性。这不可预测，既包括可能是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也包括可能会发生的任何时间。固然，这种认识，有它一定的道理，但其实，它的祸福所指及意义，是一种非常狭隘、细小、具象的东西。而从现代意识看来，祸与福，都是各自在那里明摆着的。不同的是，人们对它们的认知与选择……

我今天之所以要讲这个故事，因为它是发生在朋友一家人身上的际遇，我正在为了他们的命运唏嘘、悲叹！

説起我的这位朋友，真可谓有一颗赤子之心。她是清华的高材生，留学海外，硅谷成功之后，和她的丈夫还有一个孩子，一家三口举家归来，报效祖国。她们定居在自己的家乡，一座充满活力的大都市。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因为意外，她丧失了行动能力：无法説话，无法吐痰，但意识是异常清醒的。就医后，需要护理人员勤于观察，适时进行吸痰。医生的意见是，在精心护理下，病人还年轻，是能够依靠自身的再生能力，会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的。

于是，她的丈夫便把孩子送到岳父母家，将她送进了市里最昂贵的恢复护理中心。自己白天工作，晚上就到护理院陪护。

然而，一向平安无事的大都市，疫情説来就来了。丈夫不用再去上班，就整日地在护理院陪护她。

真真是鬼使神差，也没有见有什么异样，一切平常如旧；但——

这一天，突然有防疫的大白闯入，站在门口内，告诉説这里有人 “ 阳 ” 了。要求所有人离开这里跟着他去单独隔离，这个所有人员，不仅是包括家属，还有被护理的病人，以及护理人员。

一时，人们一片恐慌了，尤其是陪护的家属，不知所措。

“ 且慢，”

这时，只见友的丈夫一声喊，站起走上前来。毕竟是在外边见过大世面的人，他慷慨陈词：

“ 大家不要慌，不要怕，便是真的有了疫，也没有一丁点儿可怕的！这毕竟不是 wuhan 时的新冠病毒了，它已变异成为了一个不治自愈的轻型感冒。大家都有眼睛，有目共睹：自己小区里或者大街上的老外，他们哪有一个戴口罩的？自由出入，还时常到江边的咖啡厅去喝咖啡，可见到过有哪一个感染、病倒的？没有，不过一个轻感冒而已。而且，且能使人获得永久的免疫力！”

家属面面相观，终于释然了。在朋友丈夫的指挥下，一拥而上，将防疫的大白推出门外，在里边，用东西，把门儿死死地顶住。

不久，外边便响起警车的鸣叫声了。

警员攻开了房门，以破坏抗疫将朋友的丈夫带走。防疫大白为了安抚这些家属，让他们安心和护理人员去接受隔离，答应病人留在这里，会另安排新的护理人员来护理。

新的 “ 护理人员 ” 倒是来了，一个人要照看十几个病人。而照看朋友的这位 “ 护理 ”，却不并会吸痰。可想而知，接下来的结果会是怎样：

因为朋友没有语言能力，不会呼救，痰堵在气管里，便进入了相当长意识清醒下的挣扎。一般人的正常死亡，都是先昏迷了意识，正所谓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而她则是清醒着，来体验这就死的过程，这是一种多么巨大的非人的痛苦和恐惧啊……

她窒息而亡了。

丈夫得到的，只是一个妻子死亡的通知：早已被火化，尸体都没有见到。

之后，他便疯了。

202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