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直以来,红土地都是我心中的一个纠结,这定然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在我幼小的心灵中,那里一定有一座红红的土地庙,庙里供着一位红红的土地爷。</p><p class="ql-block"> 果真如此吗?自打我记事起,就从没见过那座心中的小庙。那里只有一个乡场,两厢排列着木板房,木头的门,木头的窗,还有像木色一样单调木讷的来来往往的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今天的红土地,依然延续着每周一场的习惯</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乡民们挑着担,背着篓,从四面八方的田间地头蚁聚到此,于是乡场的屋檐下就排成了蔬菜瓜果的市场。中间留出一条道来,穿梭其间的,是附近学校的老师和那些有着城市户口本的居民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今日场景</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个时候,场上只有一家国营饭店,一家出售布匹文具图书和日杂用品的国营商场,一家专卖糖果糕点的糖果店,一间摆满油盐酱醋的油辣铺,还有一家理发店。</p><p class="ql-block"> 商场是我常去光顾的地方,因为图书柜台里摆满了诱惑人的花花绿绿的小人书。商店的核心位置是大厅中央的收银台,每个柜台上方都有一根细细的铁丝连着,条条铁丝都通向收银台中枢区。顾客挑好了商品,营业员就会把收到的钱和填好的单据夹在一个铁夹子中,铁夹的耳朵始终穿在铁丝里,“嗖”地一声营业员便会将铁夹用力滑向收银台,收银员找好了零,在单据上盖好了章,又会“嗖”地一声把铁夹掷滑回来,一单交易便算完成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今天的场中,仍然有红红绿绿的布匹和衣物</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些诱惑人的小人书,抓住了我许多的课余时间。那时的商品不是开放的,顾客只能站在柜台外看,看中了请营业员取出来,放在手里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10秒。我就像童话中那只受邀到鹤家作客的狗,围着纤瘦细高的食物瓶,滴着谗涎围着柜台打转——口袋里没钱!</p><p class="ql-block"> 机会终于来了。放暑假了,母亲要去广州探亲,1米2以下的妹妹很幸运,她可以免票,而不争气的我头顶居然冒出了1米5的标尺线,这就意味着我需要购买全票才能上车。母亲看着我,很犹豫也很难过。</p><p class="ql-block">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那些小人书来,于是我很大气地对母亲说:“我不去也行,但有个条件。”</p><p class="ql-block"> “什么条件?”母亲忙问。</p><p class="ql-block"> “我可以不去广州,但你得给我一块钱。”我鼓足了勇气。当时一本小人书价格在一角五分到二角五分之间,可以买到四到五本我心仪的小书了。</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母亲非常爽快地递给我两块钱。从未见过她如此麻溜的付钱动作,仿佛害怕我立时反悔。</p><p class="ql-block"> 直到今天,我依然非常清晰地记得这两块钱的成果,其中有《芦荡小英雄》和《小英雄雨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朋友发来的小人书照片,我的那些图书早已遗失</i></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有一个同学叫H。H的父母亲被打成右派双双去了干校,哥哥姐姐又下了乡,留他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城里读书。他的家由于右派分子的缘故,被迁往附近农村户口的菜蔬队大队部居住。当时国家号召火葬,于是他们便把全生产队的棺材收聚拢来,堆放在大队部的院坝中,就在他家门前垒成了一座小山。十余岁的H,每天出入都得战战兢兢地绕过那座棺材山,放学回“家”,即便是大白天,H也把自己一个人紧紧地锁在屋里不敢出门。直到今天,长得五大三粗的H,依然对“鬼”有着常人难以理喻的恐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场中的“敲麻糖”,仍保留着过去的风格</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H的日子不难猜想,饱一顿饿一顿是家常事。肚子饿了就得自己想办法,红土地中那间油辣铺给了他机会。一天,他偶然发现,那存放面饼的柜台是活动的,可以挪开一条缝,并能伸得进一只小小的手。</p><p class="ql-block"> 口袋里有了面饼,H理所当然地要到同学中显摆一番,一双同样饥饿的眼睛盯上了他,他叫D。</p><p class="ql-block"> D向H请教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第二天,D也如法泡制,悄悄地向那条缝伸出了小手。手刚伸进一半,突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拧住了他的衣领,接着一瓢凉津津湿腻腻的东西从头顶直浇而下,那是一瓢红油豆瓣酱。</p><p class="ql-block"> 昨天刚丟失了面饼,铺中售货员的眼睛可正盯着呢。他装得若无其事,甚至故意走到另一侧,可眼睛的余光一直盯死在面饼柜台上。</p><p class="ql-block"> 抓的就是你!</p><p class="ql-block"> 淋着一身豆瓣酱落荒而逃的D,给这条平静的小街增添了一段茶余饭后的谈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今日红土地场角的“刚子蹄花”,已成重庆网红小吃,许多人不辞遥远开车前来,只为那蘸着油旺旺红油碟的一碗</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今天,红土地依然如故,它成为城市大改造以来少有的基本保持原样的小街,高楼大厦已将这里包围。它甚至还成为了地铁6号线和10号线的一个站名。</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地铁红土地站入口。地铁6号线与10号线在此交会,为地下4层岛式站台,深入地下94米,已成当今重庆网红打卡点</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可是,红土地过去那些故事,已经不再延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END—</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