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种子 相信岁月

七夕流星

相信种子 相信岁月

——闲聊徐闻“贵生课堂”

林日铭（2022、4、7）

“岁月不居，时光如流。”徐闻县“贵生课堂”诞生至今将满九周年。今天再次闲聊徐闻贵生课堂，不问西东，只是相信种子，相信岁月。

“贵生课堂”是县教育局于2013年5月12日，在下桥中学牵头启动的徐闻本土特色课改的课堂。为什么命名为“贵生课堂”（ 或许“贵生教育”更合适些）？据时任教育局长朱堪智先生解释，原因有二：其一，缘于徐闻县的贵生书院，当年汤显祖离开徐闻留下的这首《徐闻留别贵生书院》“天地孰为贵，乾坤只此生，海波终日鼓，谁悉贵生情。”其二，课改之内涵，“贵生”即“贵”生命、“贵”师生，生命与师生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当时教育局主管教学副局长、贵生课堂设计师潘建义先生对此精辟地解读为《贵生课堂十大元素——理念、目标、生态、主张、文化、转型、脉络、形式、组织与评价》。贵生课堂核心理念概括为：安心、自由、开放、平等、尊重、包容。

“贵生课堂”立足于全面关照所有学生，让每个学生享有尊严和平等发展，强调“校校多优质，生生都发展，”注重均衡得以真正实现。在课堂中让孩子发现“真善美”，不求成功，但求成人。把孩子培养成健全的社会人、合格的现代公民，这就够了。就如著名文学家冰心老人所言：“让孩子像野花一样自然地成长。”这便是贵生课堂的本真。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当贵生课堂处于徘徊之际，朱堪智先生在徐闻教育信息网上专门发表了一篇《校长是贵生课堂的推手》的文章，对校长在课改中的地位与要求进行了明确说明。潘建义先生对此更是躬身践行，不辞劳苦，集理论指导及实践于一身。

一人行快，众人行远。各中小学校长、试验班的老师，风里来、雨中去“结对子”“找帮扶”，一路甘苦，风清气正，激情燃烧，携手前行。贵生课堂成就了一大批徐闻教育界优秀的“名师”、“名校长”与“写手（信息员）”，点燃了徐闻的教育。可以说，当时徐闻的贵生课堂是“省里有名、府中有声”。 至2014年秋季，徐闻县参与贵生课改的班级为102个班，参与学生人数5500多人、教师为553人，此后课改规模逐年壮大。

如果去功利化而言，贵生课堂是成功的，贵生课堂课改已经影响了一代徐闻教育人的教育教学理念，影响了一代学生的精神面貌，与大教育观是契合的，大浪淘沙金在后，没有永远的成功，只有永远的追求！

“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从2013年起，徐闻的高考连续五年综合分排名全湛江市第一，中考连续五年也全市名列前茅。徐闻教育不因贵生课堂的“折腾”而掉队，反而助推了徐闻教育教学质量的提升。

因种种的原因,热闹的贵生课堂于2016年12月后戛然而止。贵生课堂虽“止”犹荣，它无关成败，我想这是一群徐闻教育人的情怀与使命。正如徐闻县梅溪实验学校总校长陈卫良先生所言：“鸟不能因为留不下飞行痕迹就不飞，鸟的飞行就是它的生命价值。”

前几天我和原教育局局长朱堪智先生偶遇，并聊起贵生课堂那段时光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也很开心。他说，贵生课堂的意义是历史性的，它的创意是历史性的，失败也是历史性。他越说越来劲，他说贵生课堂至少有这几方面的意义：第一，相对过去，这个课堂主题更加鲜明更有特色，起码让老师们有个专业方向感。第二是扩大老师的教学接触面，甚至颠覆认知，原来也可以这样上课。第三是把校长们拉出来赛场溜溜，原来有许多校长也跟我一样，都是课改的劣马。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培养了一批教学骨干，这才是我们教育最有实力的资源。就像一个企业最有实力的是有多少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我见他这么兴趣，趁机问他能不能写出一些感想，没想他一口答应。果然过几天就给我下面那篇《请微笑面对失败—贵生课堂反思》。

让当事者近十年之后，对他原先主导的事情进行深刻的自我认知，无疑是忆苦思“痛”，需要智慧与勇气。原徐闻县教育局局长朱堪智先生作为贵生课堂的总舵手与探索者对“贵生课堂”的反思，无疑是最合适人选，也是最有说服力的，凭他理性执着与睿智，以《请微笑面对失败—贵生课堂反思》娓娓道来，亦庄亦谐，让人耳目一新。对此，我向他敢于向自己亮剑的真诚与勇气表示深深敬意，同时也向所有贵生课堂的先行者、参与者心怀崇高敬意，是他们成就了徐闻教育史上的曾经精彩，历史会铭记。

行于途，不究终点，沿途皆风景，相信种子，相信岁月！

雁过留痕 风过留声

——对“贵生课堂”的点评

徐闻县梅溪实验学校小学部项目化学习小组成立于2020年11月15日，小组组长由全国种子老师黄丽莉老师担任，小组成员包括校级领导及行政干部。小组根据学校教学需要布置一些项目化的学习任务并定期通过沙龙活动方式讨论学习，不断优化学校教学管理。2021年2月4日，我们闲聊到徐闻县的贵生课堂，大家对此自由讨论，现将部分发言整理如下：

一、黄丽莉老师的点评

虽然贵生课堂我未能赶上，但贵生课堂的传说我经常听到，闻久渐熟，贵生课堂是充满了教育情怀的课堂。

这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话，大意是：鸟飞过天空，虽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这一刻已经不同于上一刻。我想努力总不会白费的。贵生课堂也许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但是这不是贵生课堂的问题，把它放到这个时代背景里去看。2000年开始的第八次课程改革有一些成绩，也存在很多问题。贵生课堂的阻力、老师们的激情与困惑都是这股历史潮流的一个片段。改革的先驱者从来都没有容易二字，改革的脚步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新的世纪以来，各国都提出了自己的素养目标，我们国家也在参考了多个国家的目标之后，确立了自己国家的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以及修订了高中的课标和课程方案。我想这和国际背景、已以及国家发展到这个阶段需要的什么样的人才都是密不可分的。

投身徐闻贵生课堂的领导与师生是教育改革的先驱者、试行者和探索者，我想这就是一个教育工作者的情怀与使命，它无关成败。

二、陈卫良校长的点评

贵生课堂的成与败是很难评价的，鸟不能因为留不下飞行痕迹就不飞，鸟的飞行就是它的生命价值。

关于贵生课堂，从我的视觉看，它有成功之处，像朱堪智局长、林日铭校长、欧春硕校长、王耀东校长、黄晨芬校长、骆婵娜校长、黄勃校长、董晓芳主任、余云燕老师，还有我那师妹（戴穆兰校长），这些我认识的人，他们或许就是贵生课堂的播种者或留下的种子。从这个角度看当时朱局领导下的徐闻课改是成功的，而且有深远的意义。

这次梅实小倡导，黄丽莉老师引导的课改，踏上了时代的脉博，其项目化学习是国家倡导的未来之教育，黄老师本人又是国家级种子选手，我们现在做课改，其意义和价值不言而喻。我们做好了，对梅实，对徐闻，乃至对国家都是有深远历史意义的事，因为我们徐闻县毕竟处在发达省份的落后且最偏远的地方。

看到了这一点，我们就当义无反顾，迈出这一步就是成功，梅实有校长们的强有力的领导，有种子教师的指导，有你们这些坚定的参与者，我再次看到了贵生课堂的曙光。

三、欧春硕校长的点评

当年徐闻的校长们与贵生课堂结下贵生情缘，贵生缘深才会有如此深情，风靡一时的“贵生课堂”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全面铺开并持续，但他的思想、理念还是能够留给我们火种和启发。陈卫良校长无论阅历、阅人、阅事，都是全国一流的，有浓厚的办学情怀，做有温度的教育，接地气的“学校发展、教师幸福、学生成长”的发展愿景，更有一种办好徐闻教育的大教育观，难能可贵！黄丽莉老师是高水平高起点又非常专业的优秀种子老师，又有一批想改革敢改革改好革的梅实团队，梅实的课改一定能够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四、林日铭感言

岁月更迭，时光为念。2013年5月12日启动的徐闻贵生课堂，注定是徐闻教育史上浓抹的一笔，也是徐闻这一代教育人的共同激情记忆。虽然贵生课堂不能完美收场，但它给徐闻教育的影响却是深远的，雁过留痕，风过留声，种子依存。

相信梅溪实验学校在陈卫良、黄丽莉等领导及老师的引领下，优秀影响优秀，生命滋润生命，以梅实为种子，办好家门口的学校，徐闻教育将会奔向新的高度，相信这一天必将到来。

请微笑面对失败

——贵生课堂反思

朱堪智（2022、4、6）

贵生课堂是课改的一个独特案例。课改普遍都是由一个个学校自主研发的，但贵生课堂却是由教育局设计且全区域内学校共同实施的项目，所以说是独特的。

如何来评价定性贵生课堂，我觉得诸如探索者、试错者都是客观的，还有革命者、启蒙者、先行者，这些一点也不为过。

课改有一条规律，叫做“三年死亡线”。 就是指90%的课改都撑不过三年，只有10%的才奄奄一息闯过。贵生课堂算不算九死一生呢？这个可以讨论。不过有句话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楼塌了……

林日铭校长是贵生课堂项目实施中的当事人，他对贵生课堂是了解的和有情怀的，与他闲聊挺有味。我曾经是当事人和见证者，所以我更喜欢吸取教训。我发现贵生课堂在试错过程中很多陷阱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一、 角色陷阱：跨界不能越俎代庖。

贵生课堂的定位是什么？是课程改革还是教育管理？这个得分清楚。课改由校长们去做，教管由局长们去做。所以这里要明确自身的角色定位问题，到底局长们是以课改人的身份还是以教管人的身份进入贵生课堂项目。如果是以课改人身份进入，那就得转变角色，以课改人角色经营课堂内的教材编程和教学流程，比如，按新课标编制一份课堂教学流程指南，指导老师们每一节课的课堂教学设计与实践，都能把新课标落实到教学的各个环节。如果说定位是教管，那局长们无需转变角色，直接进入了当。实际上就是直接进入了。让全无专业的局长们去做专业校长们都很难做的项目，从一开始就注定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课程改革和教育管理是两个不同的界面，课程改革是校长们的活，教育管理是局长们的活，楚河汉界分明着。局长们却越界去干校长们的活去了，这就叫跨界了。跨界并不是不好，现在都兴跨界，搞合成，就连经济也搞混合经济，饮食业都跨界搞房地产了，连手机都跨界当银行了，这是一种新兴的产业趋势。本来这无可厚非的。但问题是，你跨界也要入乡随俗啊！你搞房地产就按房地产工序去做，如果你用厨师那套去搞定房地产，当然是十死无生。转过头来，你搞贵生课堂，这是课改项目，理应按课堂教学规律那套去做，但你却用教育行政管理那套去做，把“贵生课堂”当成“贵生教育”去做了。比如设立贵生工作室、孵化室大讲堂、校际间结对子、大团队外出等等，这些课堂外的事都是教育管理事情，你比较专业，所以就用90%精力去做了，剩下那10%的课堂内教学事务，就拿小黑板、多媒体、团团坐这三个教学辅助道具来充数，课堂是讲知识点和分数的，即使拿跟贵生课堂毫无一毛钱关系的高考成绩来顶包，障眼法还是蒙不过的。这好比在课堂上赛马，局长们的角色就是劣马，校长们的角色是良马，如果不搞点小动作，劣马焉能赛得过良马！所以跨界这角色，转型成功就是创新技术，保持原型就是越俎代庖。贵生课堂不用说了，局长们还是局长们，角色从未改变，这跟管祭祀的人跨界去代替厨师下厨房做菜有啥区别。

二、权力陷阱：树上长出“寄生课堂”。

什么叫“寄生课堂”？打个比方吧，你是地主，我是长工，一纸卖身契把我自己卖给你，我的生存全依赖你，你一离开，我都不知干啥，我可能会死掉。这种人身依附关系方向的类型属于寄生型。创业如果只依靠某种资本，没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到头来往往不是被抛弃就是猝死。贵生课堂算不算寄生型课堂？我们来看，“贵生”这名称是“借”汤显祖的“贵生书院”的，“小黑板、多媒体、团团坐”是“借”山东杜郎口中学的，贵生工作室还有校际间结对子以及后面引以为傲的举措，全是“借”教育局“权力资源”的。没有权力资源，这些都不会出来。因而贵生课堂也是把自己捆绑依附于权力资源之上。“权力资源”是一种优质资源，也是一种风险资源。这就是“权力是饼，也是坑”。背靠权力资源这棵大树，生存下来，培育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然后再分庭立户，独立发展，倒是一条出路。最初贵生课堂也是这种策略。很可惜，随着权力资源的不断增长，行政推动力度的势如破竹，一度得到系统人员的关注和拥护。贵生课堂的推手们便误判了形势，误把权力资源当作贵生课堂的核心竞争力，而不断固化、升级、扩大，以致造成权力的异化、自负和泛滥。甚至兴奋到一路冲锋不止，穷追猛打，把学校弄得一身痛点。比如贵生工作室本是指导性的驿站，后来还步架空并代替了教导处，喧宾夺主，让学校情以何堪；动用教研室甚至教育局的名义，有意制作或假传圣旨，肆意提升名师团队人员待遇和人事关系，这种权力异化和泛滥，无意破坏了学校正常的教学资源配置秩序，引发学校领导和老师的不满和反感，尤其是检查人员到各学校指导，强制性检查团团坐，教学时间精确到分钟的努力，更是加大了学校的抱怨力量。后虽经纠正，但仍然埋下贵生课堂掘墓人的成长因素。这人啊，一旦拥有权力，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也要发挥个淋漓尽致。你看，听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听课在课堂里走动，随意翻看学生桌面上的书本，完全无视黑板下老师的存在。其实，你拥有的权力越大，你的智力就越下滑得越快，一旦权力消失了，只能装可怜。果然，权力资源一挪开，贵生课堂便转入地下。成也权力，败也权力。所以当有人戏称贵生课堂为“寄生课堂”时，我亦无语。

三、 注入式陷阱：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时代。

我们做教育的经常出题解题，有标准答案，但我们可能没有怀疑过这题目会不会是伪命题，这标准答案会不会还有两个或者以上，因为我们习惯了这行为。习惯了，就是被注入了思维方式。2011年我县小升初考试，考梅溪中学。结果改卷回来，改卷老师认为有两个标准答案，并按两个答案给分。我们的命题单位却一口咬定只有他们的答案才对，并重新按这标准答案给分，结果遭到部分改卷老师的强烈反对，而且部分学校已经将分数告诉学生，弄得村里面家里人都喝了升学酒，这样一改便刷下一部分人，风波四起，家长和学生都闹得凶，以死相逼。成了危机事件。最终我们还是改了规则，实事求是认定两个答案都对，并将原自费生300学位全改为免费学位，这样两个答案中只要答对一个，总分达到梅溪中学录取分数线便可以录取。如果我们按命题单位注入式思维，既无符合实际，又引发群体性事件。这事件告诉我们，必须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我们的思维，才能有所作为。

贵生课堂受到省市有关单位的推介，也有许多所学校前来交流取经，交流倒了交了，但无经可取。取什么呢？贵生课堂名字是汤显祖的，那所谓三法宝是杜郎口中学的，我们没有教材编程或教学设计技术这类核心竞争力！所以我们只是做一次性生意，没有回头客，最后客户没有了，只好关门倒闭。这也是我们的悲剧，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也许有人会说，我们有安心自由开放和尊重平等包容啊，是的，但那是政治术语，不是课堂语言，可以挂墙上当校训或标语。如果说这就是核心竞争力的话，那跟买珠还椟还有什么不一样？只要漂亮的包装盒，却把核心珍珠给丢了。核心竞争力是不能言说的，看到的都不是核心，一般的标准是课堂教学设计技术、分数和升学率，而我们败就败在这里。且有点自负，井底说天阔。一直习惯于政治术语这个标准答案，甚至连这政治术语是不是课堂教学语言，都不敢怀疑。怀疑了也没有好果子吃，临海一所中学两老师动脑子，结果挨骂了。因此贵生课堂就大志戏功名了，不愿意修缮结构，更新内容，兼容并蓄新的东西进行调整、充实、提升，只沉迷于自己的理想状态，也不愿意交给校长们去经营。我们从三年的实践看，就会发现我们教育局局长们搞教育管理是内行，搞课程改革是外行。有意思的是，教学没有剧本，只有意外。贵生课堂的突然崛起，打破了湛江市教学品牌领域的沉寂，受贵生课堂的影响，周边的教育教学品牌也在大量崛起，“四导课堂”、“儒雅教育”、“觉民教育”等品牌一涌而来，让贵生课堂突然有了对手，也意味着贵生课堂影响力再也过不了南渡河了。相对湛江市其他品牌，贵生课堂没有更新迭代，自然再也拿不出什么本钱去竞争，剩下的就是自娱自乐，一旦遇上善意的批评，一下就脆弱不堪，软软趴下，最终结果可想而知。

每个人对自己认知的深度，决定他发展的高度。对贵生课堂的刮骨疗伤，是一场深刻的自我认知和勇敢的自我革命。第一阶段充满权力性影响力的贵生课堂在不断试错积累的陷阱中结束了，第二阶段由学校自主创新的教学模式也开始展开了，真正独立自主的贵生课堂，也许会在一些学校以新形式传承且慢慢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