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漫沉香亭

湛蓝的天空

拍摄地：西安兴庆宫

撰稿人：湛蓝的天空

如果说春光初绽的三月已经过去，那刚刚进入芳菲四月的仲春应该是人间最美的季节。这时，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绿意盎然，春花灿烂，五彩缤纷。自然万物已经苏醒萌动，向阳而生，茁壮成长。一切都是那么崭新，那么美好。

我记得和春天每年有个约会，那就是去兴庆宫赏牡丹。因为春天的大花园里牡丹仙子正风姿绰约款款而来。

这天难得的艳阳高照，我如约而至，从公园南入园。扑面而来的风和景明，让人瞬间感到春意融融。环顾四周的新绿，西边一架浅紫色的花雾映入眼帘。是紫藤花吗？快步近前，还真是。我们院里也有一架紫藤花，年年四月前后就开始开放。原来的紫藤藤蔓不多花儿不茂，也未曾在意。和我们一路之隔别的校园里操场边倒是有一架紫藤树，站在阳台远远望去一片紫气。下楼穿过马路曾试图近赏，但因疫情总是被负责任的门卫婉言谢绝。没想到在这里邂逅它，看样子正是花的旺盛期，一串串沉甸甸的花朵密密匝匝吊将下来，一片明丽的紫色，热情奔放而又含蓄内敛，让人欢快欣喜。

诗仙李白有诗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紫色的花朵对每个城市来说，都是非常稀有的色彩。因稀有才愈加显得珍贵，这份紫色给古城带来一种别样的浪漫。

每年春分一过，蔓延蜿蜒的藤条上慢慢垂坠的花束，随风似紫色波浪般摇摆，似画非画，似梦非梦，让爱花之人心甘情愿地沉陷于其美丽的帷幕中。煦暖的春日阳光下，远远望去，一片紫色的云烟已经在氤氲开来。

远远地，暖风中便飘来沁人心脾的花香。尽管眼前的紫藤尚未全部绽放，串串花簇宛如紫色的铃铛，在风中摇曳生姿，煞是让沁喜爱。

站在花下，轻风吹过，浓郁的香味如潮般涌来。顶上厚厚的紫藤花随风摇曳，朵朵花在风中摇摆着自己的喜悦。紫藤花外形极像杨槐花，一串花大约有二三十朵小花，紫色的花苞错落有致地下垂，挂在弯曲的藤蔓上，恰似一首春天的奏鸣曲。

转过身还没往东走，迎面而来的一块巨大的五彩绵毯，就是和牡丹花开同时的郁金香花海，锦绣缤纷，绚丽夺目（另篇已赘述）。我一心去寻牡丹，就向兴庆宫标志性建筑沉香亭走去。

当年刘禹锡吟出“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诗句时，一定是在唐的京城长安。而长安牡丹，以兴庆宫为盛。兴庆宫内，又以沉香亭为中心，四围遍植牡丹为牡丹园，牡丹花成片开放，拱卫着沉香亭，气势浩大，红黄白紫绿，五色云集，花香四溢，皇冠型、台阁型、荷花型，型色多变，花大如碗，富贵之气逼人，王者之香氤氲，彰显皇家气派，无愧花王之名。

我想，唐代的沉香亭应该和今天的情景雷同，那就是牡丹花下，游人如织。当然现在的游人中更有专业摄影者长枪短炮，聚焦牡丹，尤其是这两天，牡丹正在盛期，牡丹花的花期，也就两周左右，再不来，花儿就败了。瞧，这朵还真有些败相了。所以，想看牡丹的要赶紧行动了，来晚了，只能花落空惆怅。

真是：

草长莺飞花灿烂，人间最美四月天。

芳菲时节出门去，细柳飞扬戏牡丹。

识得东风面 ，春花斗芳菲。等来到了沉香亭，万株牡丹竞相绽放，香气扑鼻。游人可以安静地徜徉在曲径小道中，掩映在花丛下，时而嗅一嗅牡丹，又或者躲一躲采花的蜜蜂。 我刻意看了沉香亭石碑上关于牡丹的典故：天宝年间，唐玄宗带着杨贵妃和梨园弟子在沉香亭下赏花，拉弹唱一应俱全，却唯独没有新词，就下旨唤来了李白命其写诗，但李白酒醉不醒，无奈灌下醒醉酒后被搀扶在床上休息，又让高力士为其脱掉靴子，一番折腾才从梦中惊醒，赋诗助兴，作《清平调》三首，留下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千古名句。

看完典故，再去欣赏牡丹，一下子亲近了好多，那些花儿或傲立枝头群芳争艳，或藏于叶间清冷孤赏，层层叠叠雍容华贵。美不胜收的同时又有遗憾，牡丹虽然种类不算多，我却叫不上它们的名字，只是凭视觉直观欣赏它们的仙姿媚态，浅红深红，粉白姚黄，是不是就少了一份雅趣呢。

从初春万物萌动，寒梅尚俏立枝头，就已勾得我的脚步陷于春天的旖旎之中。正当时节的梅花，旁若无人的玉兰，灼灼娇客之桃花，花团锦簇之樱花 ，包括姹紫嫣红的郁金香，一场场看过来，不觉已到春光明媚的清明。落尽残红始吐芳，牡丹顶着王冠盛装出场姗姗来迟，却把赏花推向了高潮。

我依然选择了文化历史较为厚重的兴庆公园。正是花开好时节，几片区域的牡丹几乎全开了，姹紫嫣红，淡香暗涌，只可惜有篱笆相隔，游人无法靠近，只能远观。离路稍近一点的牡丹，大多成了人们拍照的宠儿，只听得“咔嚓”声不断。偶有难耐诱惑的侥幸者，跨过篱笆去拍几张牡丹特写，但都被尽职的守护员喊了出来。在这一刻，我手中这个可以调焦距拉近镜头的相机，应该是最荣耀和招人羡慕的事了。

我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牡丹，白的、红的、紫的、黄的，株株娇艳，朵朵赏目 。那些花瓣薄如纱翼，错落有序层层排列，簇拥着花蕊迎风吐香，王者气度彰显淋漓，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摸一摸，沾染些许富贵，却又怕一不小心触碰掉它的娇媚。

宋代诗人释道潜的《僧首然师院北轩观牡丹》道尽了此时牡丹花的花容月貌，深悟我意，冥冥之中不谋而合：

鸟声鸣春春渐融，千花万草争春工。

纷纷桃李自缭乱，牡丹得体能从容。

雕栏玉砌升晓日，轻烟薄雾初宜蒙。

深红浅紫忽烂漫，如以蜀锦罗庭中。

姚黄贵极未易睹，绿叶遮护藏深丛。

露华膏沐披正色，肯事妖冶分纤秾。

从来品目压天下，百卉羞涩何敢同。

清净老禅根道妙，即此幻色谈真空。

上人封植匪玩好，庶敬先烈存遗风。

遨芳公子应未耳，且乐樽俎怡歌钟。

拍这些照片时已是下午三四点钟，想从沉香亭东边拍一张角度大一点的牡丹花全景差强人意，只能另择清晨太阳初升时择更佳角度另行续拍。

清明刚过的早晨，阳光明媚。徜徉于沉香亭东面，初升的太阳洒在这片牡丹花圃，光影交错，柔和宜人，镜头里的花儿美极了！花道上人影花姿交错纵横，竞相媲美，一位摄影达人也帮我留在花丛中，沉香亭就在身后。早上随身携带的唐小妃似乎忍俊不禁也陶醉在花丛里，丰腴圆润，妩媚妖娆，一步一摇，款款袅来。

追光逐影兴庆宫，辗转香氛忆盛唐。

又到一年春好处，牡丹花漫沉香亭。

二零二二年四月六日写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