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天使的乡心

开心(王荣新)

白衣天使的乡心

那天，我们乘着旅游大巴车，在第一束晨光里，听着万物的呼吸和山风吹来的长笛，穿越隧道，极速而下，目的地是桂林。

在距离桂林还有200公里时，临座朋友的手机玲响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听不太清，只听她连连说，好！好！请院长放心，我争取今天回去，明天就上岗。

她叫张英，是我居住在北海的邻居。原是沈阳市一家医院的护士长。退休后，孝心的儿子为她们在风光旖旎，四季如春 ，有天然大氧吧之称的北海买了房子，想让患有脑梗，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的父亲，和身患严重静脉曲张的母亲，在这里颐养天年。她们也没有辜负儿子的心愿，每年冬天都要到北海住上大半年。

2019年年末，她刚到北海不久，武汉疫情爆发，她主动请缨要去武汉驰援。院长考虑到她身在异地，加之年龄和身体等原因，她的请缨没能如愿，但是，她的身心始终处于待命状态。

2020年10月，她在来北海之前，将写好的请战书交给院长。请战书是这样写的：“不要说我在异乡，疫情就是命令，刀山火海也难挡；不要说我年龄大，白衣天使的职责就是守护生命，这是我的信仰；不要说我身体欠佳，我老将出马，疫魔也会魂飞胆丧。逆行我敢上，浪口我要挡，谁让我选择了这套白色的工装。”

来到北海不久，沈阳尹太太一人感染引爆全城。电视里，她看到医护人员夜以继日地奋战，更看到在严寒凛冽的冬天，排队等待核酸检测的父老乡亲，她的心碎了一地。一种责任和使命感使她寝食不安。作为老党员，医务工作者，怎能独善其身呢？她再也坐不住了，求儿子买回沈阳的机票，儿子担心她的静脉曲张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不宜身扑险地，劝她等等再说。疫情当前一天也不能等。于是她跑到楼下，求快递小哥帮她买了机票，下飞机直接到院长办公室报道，看到她的到来，院长高兴地说：“你的到来如同千军万马，太给力了！”一个多月的奋战结束了，她领略了更恢宏生命的同时，人也变成了一尊木雕，腿严重到不能迈步和打弯，老伴看了心疼地潸然泪下！

去年十月份，她和老伴带5岁的孙子一起来北海。祖孙三辈，每天徜徉在南国花一样的世界里，其乐融融，尽享着天伦之乐。

最近，新一泼疫情致使沈阳封城排查，情况不容乐观。她忧心忡忡，又给院长打电话请缨，今天院长来电话请她回沈阳援助。撂下电话，她看了看身边的老伴望着窗外，那不言语的后背，好像一座大山在挡住她的去路。又看看熟睡在身边的孙子，这次桂林旅游他是那么的期待，如果现在告诉他不去桂林回沈阳，真不知如何和似懂非懂的孙子解释？人生在世，难免处于两难境地，纠结于心。究竟哪个是真正的意愿，她自己很清楚。她对一直未直视她的老伴说：“院长来电话，现在沈阳疫情排查任务十分艰巨，医院好几个医护人员都累倒了，在这关键时刻，我不能呆在这里袖手旁观啊？我想咱们今天就回去吧？”老伴没有回声，她忍不住了，问到：“你听见没有啊？”老伴回过头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啊？地球缺你不转还是没有你疫情不散？不回去，爱咋咋地！”为了缓解气氛，她将扒好的橘子往老伴的嘴边送，被老伴手一推，橘子掉在了地上，当她去弯腰捡的时候，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腿疼痛的表情让人看着心疼，我立即伸手帮忙。她老伴说：“就这体格还老逞强。”说罢拿出药给她吃。见此情景我便说：“看您老公多关心您啊！”她顺着说：“是啊！儿子小的时候，我上夜班，他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又当爹又当妈，我之所以在工作上小有成就，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他的功劳，我欠他的太多，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还嫁给他接着还。”这番浓情蜜意的话，一下子化解了刚才的尴尬。老伴拉长的脸不见了，嘴角也略有上扬，面对我说：“不是我不支持她回去，我怕她的腿站时间长受不了。再怎么忙也不差她一个人，她已经退休了，不回去谁也说不出什么。再说，不去桂林孙子該多沮丧啊！”他以不同的视角去审视，内心所涌动出的情感非常在理。但是，我们之所以敬畏这些白衣天使，就是因为她们活出了平凡人没有的姿态。张英的内心世界就是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高贵的医魂。她决心已下定，对老伴说：“你已经支持我一辈子了，就支持到底呗！你知道，我必须从候场的角色分离出去的。疫情不能等，旅游还有机会 。”老伴知道劝她也没有用就不做声了。张英看时机已到对我说：“大姐，你会在网上买票，帮我看看今天回沈阳的机票？”结果从桂林到沈阳当天机票只有一张空位，怎么办？最后她和老伴商量她先回去，老伴和孙子旅游结束后再回去。

一个家庭的不幸自有不幸的原因，一个家庭的幸福和圆满，一定会有它的法宝，那就是理解、包容、接纳、隐忍与担当，

当晚，我们把她送到机场，登机前，孙子抱着她的大腿，哭着说：“奶奶我不让你走，没有你搂我睡觉我害怕。”老伴眼眶含着泪水，欲落又忍。

月亮将她的背影铺在地上，就像一股花香似的散发出来。她那简单的行囊，看上去是那么的沉重。因为那里装着太多的不舍和牵挂，更装着家乡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