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英日记 （二）

志杰

摄影： 志杰

文字： 志杰

2009年4月29日（星期三）爱丁堡今天的目的地是爱丁堡，从利兹出发驱车300多公里。早餐后8点多开车，一路上我打起精神观看沿途风光。异国他乡总让人新奇，来不及看，来不及想。

我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江南的农村以小麦、油菜、水稻、棉花四大经济作物的种植为主。眼前的英国乡村却是大片大片的牧草地，不由自主地就会联想起从15世纪末至19世纪初英国历史上曾经的“圈地运动”，就会想起文学家莫尔提到的“羊吃人”。随着大航海开辟了海外的殖民地市场英国的纺织业迅速发展，对羊毛的需求大量增加，价格不断上涨，养羊带来的经济收益远比耕种丰厚，贵族地主们开始大量地圈占农民世世代代耕种的土地，形成了“圈地运动”。失去土地的农民大批进城务工促进了整个社会的工业化发展，但是这个过程是充满暴力和血腥，可以在莫尔的笔下见到。眼前的牧草地已远离人祸，远离天灾，还有多少人会与几百年前的“圈地运动”联系起来。肥硕的羊群和皮毛泛光的马儿在悠闲地食草，起伏的大地、绿色的田野成了一幅画作。

在画中行，我非常欣赏茫茫牧草地上长着一株枝繁叶茂参天大树的景象。它太有寓意，广袤无垠的大地象征着母亲，她耗尽全部的力量哺育小树苗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擎天柱，大树的落叶回归大地，象一个成才的儿子对母亲的回报。天底下的爱是能结成正果，由爱构成的画作是最美的。

车行中没有机会拍下我心中最美的画，这棵大病初愈的大树彰显出顽强的生命力，可圈可点。

据说，开长途汽车2个小时后，驾驶员必须休息，是欧盟法律规定的。今天中途停在一个加油站附近的停车场，连着一个大商城，规模堪比上海的正大广场。不知道逛哪里？不知道买什么？也就看个热闹什么都不买。乍一看，那里有许多商品眼熟；细一瞧，果然是Made in China。中国商品不再是前几年放路边摊的便宜货，已经登上了大雅之堂。继续行驶，大约下午2点到达了爱丁堡，赶紧去一家Jimmy Chung's 中国餐馆吃饭。品种不多，味道可以，也许是有点饿的缘故。能在这样遥远的地方找到中餐厅，已经不容易了。

摄于途中的购物商城外。

其实Jimmy Chung's 中餐馆就开在爱丁堡城堡的脚下，我们已经到了苏格兰的首府。公元前，凯尔特人的一部皮克特人就在此生息。罗马军队曾经企图占领这块土地，因遭到顽强的抵抗，未能成功。到了公元5世纪，凯尔特人的另一部苏格兰人迁来此，并经过征战于11世纪统一了全境。此后的苏格兰历史可以说成了一部与英格兰恩恩怨怨缠绵不断的历史。双方时有杀伐攻占，又是两国王室联结姻缘。13世纪末，英格兰大军北上妄图一举吞并苏格兰，苏格兰民族英雄布鲁斯于1307年继位于危难之中，史称罗伯特一世，受蜘蛛结网的启发，屡败屡战，不屈不挠，最后战胜了强敌英格兰，成为苏格兰的再造元勋。如今我们所见大不列颠岛上的统一国家，不是经过战争实现的，而是因1603年英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去世，身后无嗣，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以远亲的身份继承了王位，在英格兰被称为詹姆斯一世，从此两国共戴一君，1707年，双方签订条约，两国正式合并，苏格兰成为英国的一部分。

摄于爱丁堡城堡的入口。

走几分钟就到了爱丁堡城堡的入口。这座始建于7世纪的古堡像一头雄狮盘踞在市中心的一座由火山喷发形成的玄武岩山上。城堡曾经是军事要塞，又是早年国王的宫殿。经过历代国王的营造，聚集着各个时期的建筑，是一座历史博物馆。我不谙熟苏格兰的历史，走向它，靠近它的感觉是有震撼力的。城墙厚实坚固，建筑粗犷雄伟，依山顺势的智慧，让人望一眼便觉坚不可摧。在欧洲旅行，参观城堡与参观教堂、王宫一样是凝聚了文化、艺术和智慧的不可替代的物质载体。这城堡以及爱丁堡城区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人类的历史文化遗产。

城垛炮台上古老的火炮森严布列。

攀上城堡的高处，倚墙眺望，整个城池尽收眼底。棋盘式的城市布局立马联系起苏格兰传统的花格子呢布料，从围巾到围裙都用这种样式的料子制作。忽然有了像醍醐灌顶似的开窍，棋盘式图案源自蜘蛛织网的启迪，对于苏格兰人来说是有着深厚的民族英雄的人文情怀。有一种美是被创造的，具有象征的意义。

从城堡出来，顺道就可进入爱丁堡的市中心，分为老城区和新城区，著名的王子大街近在眼前。走一段下坡路，过了一座旱桥，桥下铺满铁轨，火车站就在右侧。左侧沿山谷有一条绿化带，不少当地的老人在那里散步。他们告诉我，这里是爱丁堡最受欢迎的休闲地，如果是节假日人会很多。同伴都逛街去了，我独自来到这里，靠在路边的木椅上，舒服极了。感觉就像是上海的外滩，景致完全不同，都是地标。面前是谷地，对岸是山坡，山坡上盖着经典的楼宇，最高处就是城堡。依山而建，巧夺天工。顿时想起了西藏山南的雍布拉康和拉萨的布达拉宫。创造如此的壮美，理念是相同的，顺应自然，天人合一。

路边有一个身穿传统花格裙的老人吹着风笛，是一道典型的苏格兰风景线。

摄于苏格兰大文豪司各特（Scott）纪念碑，回国后试着从图书馆找他的名作《艾凡赫》来读，没有找到。之后工作忙了，热情也淡没了。

沿路所见苏格兰的民用建筑与英格兰就是不同，墙体厚实，窗户较小，朴素无华。

这样的景观房房价一定很贵。

街上走，再回眸，城堡立山头。

在苏格兰入住万豪酒店。晚上，写完日记后研读起地图来。苏格兰地形多样，崇山峻岭，峡谷深幽，湖泊、岛屿星罗棋布，旅游资源十分丰富，深度探寻，必定其乐无穷。只叹人生苦短，计划中的旅行目的地一半还没有完成，再有两年人生虚度已经一个甲子啰。此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有人敲门，打开房门，吃惊不小，一个晒成古铜色脸的年轻人来访。她是兄弟院校的英语老师，平时是个皮肤白皙的美貌女子，心想去哪里的海滩日光浴了？进门她就说起来了，刚从西藏回来，是第五次入藏。几个同伴合买了一辆二手吉普车，从上海出发一路玩到拉萨，这次走日喀则这条线，到了攀登珠峰的大本营，在海拔5000多米处露营几天，看到了身披金色的珠穆朗玛峰，太兴奋了。返回拉萨后把车卖了，乘飞机回来。还说，读了我的游记，是我的粉丝，明年暑假还要去西藏。顺手送我几根她途中从农民那里买的沙参。我说她“疯”了，把魂忘在那里了，明年去的时候一定要把魂灵带回家。世界之大，旅行还是要有规划，可以是玄奘式取真经回家，也可以是徐霞客式的探索。其实我的内心也“疯”过。

2009年4月30日（星期四）曼城

早起散步，迎着泛红的东方领略苏格兰的早晨。路边是一幢挨着一幢而建的别墅，格调差不多，式样都不同。人字形大屋顶，单层，也有加盖阁楼的，都有大烟囱，室内有壁炉。外墙面白色俱多，也有红砖本色。每家每户用低矮的栅栏围个院子，里面栽些花草，留有一个停车位。拥有这样的居所，生活一定很愜意，属于中产的标配。我没处去打听，猜想的。说不出是什么风格，建在苏格兰的土地上就是苏格兰的风格。

周围有大片的草地保护得很好，成群的海鸥在觅食，野兔出没互相追逐奔跑。清晨的鸟鸣悦耳，一群一群地飞来飞去，种类不少我能叫得出名的只有鸽子和麻雀。由于云层太厚，不见朝阳露脸。

8点启程去温德梅尔湖区，路程244公里。北上爱丁堡时走东线公路，返回是从西线公路南下，穿越苏格兰南部高地，沿起伏的奔宁山脚行驶。碧蓝的天空，时聚时散的白云，绿色的原野，密集的林木，蜿蜒的围栏，懒散的牛羊，古朴的农舍，肃穆的教堂……这些自然的元素因不同的组合绘成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令人目不暇接。我们常说，观景要具有画家的眼睛。因为世界是有形的，形可由线条来勾勒，远近有序，疏密有致，动静相益……大自然原本是运动变化的，彼此依存和谐共生。上帝创造的人长眼睛是能够感觉太阳带来的光感，将光影和色彩经视觉神经传递于大脑，神奇地形成色彩的概念，使得颜色赋予了人的情感。画家的眼睛里，世界是有色的，人的心灵是可以用色来表达。我们追寻美就要置身于大自然，难道还有疑问吗？

两小时后，到了苏格兰与英格兰交界的颇有名气的小村庄——格雷特纳。史上的格雷特纳村是专事铁匠行业的村落，它的出名是因为曾经成了英格兰青年男女的逃婚地。历史上的苏格兰和英格兰是两个国家，两国的法律有差异，英格兰的法律规定男女成婚年龄必须在21周岁以上，苏格兰的法律规定16岁的男女即可成婚。所以许多坠入爱河的英格兰男女学生就瞒着父母私奔到属于苏格兰的格雷特纳村成婚。

现在的小村庄成了一个旅游点，许多旅行车到此作为途中的休息站。为了向游客出售各种旅游纪念品和苏格兰特色商品如羊毛围巾、苏格兰威士忌酒等，村里的许多农舍改造成了商店。苏格兰和英格兰虽然早已合并为一个国家，但是苏格兰仍然保持了相当的独立性，有自己的议会，制定属于自己的法律，发行和使用苏格兰的货币。我们在此把剩余的苏格兰币花完，若带回家只能作为纪念品了。乘车从苏格兰进入英格兰境内时，见识了古罗马时期在边境造的城墙遗迹，因为是在哈德良称帝时建，即为哈德良长城。其规模和城墙本身的形态是无法拿来与中国长城相提并论，在我的眼里只是一堵残破的普通围墙。但是哈德良城墙的存在使得曾经历史上的两个国家都保留和世代相传着属于本民族的文化。

当车驶入温德梅尔湖区国家公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原始森林，自然生长的草木，层层叠叠披着绿色的山峦忽隐忽现， 盛开中的樱花树、茶花树镶嵌在层峦叠嶂之间格外的芬芳。这里的绿色特别的翠，这里的花开特别的艳，因为这里的空气特别的透。这里不是人造的，只是没有被人破坏。有记载，温德梅尔湖区自一万年前自然形成后就没有改变过，它的自然特征是千万年地质剧变的结果，湖区的自然风景明显胜过任何其它的人造景观。可惜车在行驶中过于摇摆，我没有能力进行拍摄。英国著名的风景画家约翰·康斯坦布尔曾赞叹湖区——拥有有史以来最漂亮的风景。

到了温德梅尔湖区小镇，先去一家传统的英国餐馆，品尝英式午餐。每人一份，包括蘑菇汤、一块鱼排、炸土豆条炸豌豆、黄油面包和冰淇淋。遗憾的是在湖区只有一个小时的参观时间。这里是徒步旅行和登山运动的好地方，我到不了景致最佳处，在镇上走走也算到此一游。

湖边休闲的镇上居民与野生的水禽和睦相处。

继续乘车南下去曼彻斯特。我最初知道曼城是因为年轻时读过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这部著作是恩格斯1842年从德国来到这里撰写的。这与曼城早期的工业革命有密切的关系。曼城的崛起是由工业革命引发的，理查德·阿科怀特在此开启了棉纺织业；1764年纺织工哈格里夫斯发明了珍妮纺纱机，不久诞生了第一家棉纺厂；1789年篜汽机开始替代水力装备纺织厂，迅速发展为世界棉纺工业之都。他们告诉我，在工业化进程中，曼城创造了多项世界第一。1830年第一条连接曼城和利物浦的铁路建成；1894年曼城运河轮船开通；世界上第一台商用计算机于此诞生等等。曼城赢得了英国工业发展的发动机称号。对于英国历史上曾经有过的极强的创新能力，除了科技领先，较早地对保护知识产权立法也是极其重要的。

维修扩容后的曼彻斯特火车站，没有推倒重建。

曼城的老工业区已经保护性修缮。

这幢精美的建筑是曼彻斯特的市政大楼，在维多利亚时期花一百万英镑的重金建造，具有13世纪浓郁的英国哥特式风格，由著名的建筑师阿尔费雷德·沃特豪斯设计。

在曼彻斯特入住The Copthorne Hotel。

让我熟悉曼城的另一个媒介便是足球。我不是足球迷，但是身边的球迷有几个，其中还有从根宝崇明训练基地出来的年轻人，虽然他之后没有以足球为职业，毕业于同济大学亦是青年才俊，业余爱好足球影响了女儿，在少年女子足球队里踢上了主力。由于他们的鼓噪，“曼联”如雷贯耳。到了曼彻斯特，参观曼联的主场——老特拉福德球场，也是件时髦的事。曼联足球俱乐部成了于1902年，拥有不少著名的球员，众多追随球队的球迷。位于曼城西南的球场平时设有商场，出售球服、球鞋、球袜、书籍等纪念品，还有一个曼联的博物馆。我买了带有曼联标识的帽子和球衫留作纪念并取悦儿子。

经营这个俱乐部的老特拉福德和他的同伴得到广泛的敬重，他们创造的不只是一支优秀的球队，而是一种足球文化，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