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清明节记忆，途中偶遇的那个独自上坟的陌生人

普尔达正

今天是清明节。

作为中国传统的一种习俗，临近清明节，远远近近的人们心中便开始惦记着一件事情--回家乡祭祖扫墓。前几年政府把清明节列为放假的节日，期间还免除高速公路收费。民间上坟扫墓，踏春思亲的节日气氛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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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清明放假期间人们集中祭扫坟墓的拥挤，我们兄弟姐妹相约在几天前就去挨个祭拜了逝去的亲人长辈。所以，今天早上我有时间闲适的站在阳台上四处打望和遐想。

望着昨夜风雨在街道上留下的痕迹，古人的诗句忽然就从脑子里跳了出来：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最近，新冠病毒那个叫奥密克戎的在全国多地爆发，把魔都上海都搞得来＂全域静态＂管理了。各地发出呼吁，希望大家尽量不出行不聚集，提倡网上祭祖。我估计今年这雨纷纷的时节，断魂的人都不在路上，大概率是被关在家里了。

受疫情影响，今年肯定有很多人不能亲到墓前祭拜先人。对扫墓这件事他们会留下遗憾，也会留下很深的独特记忆。

我因此也想起了一件与扫墓上坟相关的，记忆很深很独特的事情。

从我记事后开始到现在，家里每年一次的清明节祭祖上坟我至少参加有50多年了，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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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跟着父母叔伯和兄弟姐妹们一起上坟，到自己渐成上坟主力，父母也成为了祭拜对像。从放鞭炮燃香烛烧纸钱，到鲜花一束清酒三杯。时代变了，祭拜对象和祭奠形式也变了。

不变的是每个清明节，我家亲人总是相约同行。参加者多时可达数十人，少时也有七八人。

很长一段时间，扫墓对我来说，就是一次亲人们相邀欢聚，热热闹闹去先人墓前完成一次仪式，告慰先祖后继有人请予佑护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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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次扫墓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了那个陌生人。

大约是十多年前的一个清明节，我们一行七八个人去为妻的外婆上坟。那天的太阳很好，从骑龙㘭回家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在一路阳光烘烤下，一会儿大家都热得把衣服脱下了。

走到翠屏山后山一段路上时，迎面走来一个年约五十来的男人。这么多年后我还记得他矮矮瘦瘦的，大约有一米五多一点，太阳晒得他头上汗津津的不停眨眼睛。他把皱巴巴的上衣脱了搭在肩上，一只手里提着上坟用的东西。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位地道的城市低保对象。

引起我注意的其实不是他的打扮，而是他摇摇摆摆一步一步慢慢走路的姿势和嘴里自言自语的大声说话。

其人嘴里唠叨着像在与某人对话，内容仿佛在诉说自己今天来上坟准备了什么和准备的过程。擦身而过之后，我回头看，他依然顾自说着，声音传到很远，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应和。

看这人的表现，我觉得他似乎心智有点异于常人，我开始猜想他一个人去上坟的原因：他是一个没有其他亲属的孤独者吗？看他的年纪和听他说的话，他可能是去为父母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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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前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单独去上坟的人。坟墓在我意识中是一个阴森森的存在，只有很多人一起去上坟才没有那种感觉。所以我十分感慨，认定了他一定是去看自己父母的坟。因为他一个人也要去，见故世的父母肯定不会害怕。而且他一路好像都在向他们诉说自己的生活。

想到这，我有点受他感动了。这个孤单且生活看来不是过得很好的小个子男人，清明节去为父母上坟，一路诉说不断，可以推断到了墓前他的话会更多，情会更浓。我推测他除了去表达哀思，可能更多的是向父母倾诉自己在人间的生活，去寻求与父母的灵魂沟通，让自己这颗孤独的心得到安慰。

不管这人的情况是不是这样，想到这里，我已经觉得情况一定就是这样的！这使我对清明扫墓突然有了一个新认识：有些人扫墓是形式上的需要，有些人则是心灵上的需要。心灵需要的对象，一定只能是共同生活过的致爱亲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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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照，我觉得我参加的扫墓一直都是形式上的。而这位个子矮矮偶然相遇的陌生人，就这样成了我扫墓记忆中永远忘不了的一个独特记忆。

没过多久我的母亲去世了，两年前，我的父亲也走了。父母走后的清明上坟，我确实有了和以前扫墓不一样的感觉。不管人多人少，在墓前，我总是想起有关他们的种种往事，心里默默地回忆和祈祷。现在我最想的是请他们告诉我：有一天我们还会不会再相见？

但是，答案似乎永远不可知。不过也没关系，到今天我对生死的看法已经淡定。我明白该来的终归要来，当那一天到来以后，一切形式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很多人都在感叹，现在的墓地价钱那么高，要交管理费，存放还有年限。我们这代人唯一的儿子或女儿，普遍都是远离家乡讨生活。安葬家乡的父母多年以后的最后结局可能还是扫地出墓，不知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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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对女儿说，到了那天，那把骨灰就撒进长江吧！清明节来了，你心里记得默念一下就可以了。只希望你把思念和你的生活告诉我，我很愿意来一次阴阳之间的心灵沟通。

那位我偶遇过的孤独的扫墓人，他一定不会知道，他一瞬间的行为深深地影响了一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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