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的第十三封信

郭祖彬

<p class="ql-block">云锦吾儿:</p><p class="ql-block">上封信已经大体介绍了你爷爷、奶奶的出身以及童年的基本经历。这封主要给你相对详细地说说你爷爷一生重要的方面,分三个部分。</p> <p class="ql-block">(一)奶奶眼中的爷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奶奶与你爷爷同年,经人介绍结婚,结婚时俩人都是孤儿。奶奶当时姊妹三人,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奶奶结婚后,大妹妹随叔叔生活,小妹妹随哥哥生活。爷爷当时是小兄弟仨一起生活,结婚后你四爷爷与小爷爷一起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奶奶经常说起他们刚结婚时的贫穷,一张床,一个箱子,一张饭桌,就是全部家产。在一间半的茅草屋生下了你三个姑姑和你老爸。奶奶说,爷爷个子高,饭量大,吃不饱,经常夜里被饿醒,实在受不了就起来抓把米煮一碗白饭,没任何菜三下两下就吃完了。那时,爷爷那个村因为地少人多,比奶奶家的那个村更穷。爷爷就动员奶奶搬家到奶奶家——双桥乡卢圩村(后来并到城北乡,现在划归经济开发区)。奶奶是不太情愿搬回老家的,主要是受观念影响,这是变相的“倒插门”,在过去农村是抬不起头的。但是爷爷坚持搬家,爷爷考虑搬家首先能让孩子们吃饱肚子,更主要的是,他认为以他的忠厚为人,勤劳持家,在哪里也不会受人欺负的,两个村相距仅仅5公里左右,何况奶奶的娘家在当地也不是小户人家。</p><p class="ql-block">我4岁时搬的家,你大姑二姑完全记得全过程,老爸隐隐约约记得几个片段,你小姑不到1岁,没有任何印象了。刚搬过去当初的那几年,老爸印象最深的是吃饭问题。显然,爷爷奶奶在村里是最穷的了,一天只能吃上一顿干饭,早晚喝稀饭,而左邻右舍晚上都可以吃上干饭,虽然只有咸菜就饭,但对于我们家来说,那是“小康生活”啊。每天晚上闻着邻居家飘来的咸菜香,难以入眠。每当青黄不接(春夏之交,新季稻未成熟,上一年的粮食吃没了)时,是全家最难熬的时候。隔壁村庄表舅妈(深圳表舅的妈妈)对你老爸比较喜欢,有时路过她家门口,只要她见到我就一定会喊我到她家里吃饭,我不好意思,她就说,我就喜欢吃你家的窝窝头,以后你拿它过来换饭吃。你老爸童年闷不作声,嘴不甜,难讨长辈喜欢,惟有你四爷爷和你表舅姥姥(我表舅妈)特别疼爱,他们的爱给你老爸的童年带来很多快乐。</p> <p class="ql-block">在这样的极端贫困之中,爷爷、奶奶逐步追赶上并赶超了大部分同村乡亲。奶奶是非常保守的,只关心农业如何精耕细作、菜园如何丰富、几只牲口如何健壮并够过年宰杀等这些每个农户的常态生活,而爷爷是不愿按这些常规的。他经常给奶奶算“账”:种庄稼田沟弯直美观与否,不意味着收成就好,但田沟直而美是需要更多的劳动力的,对于更缺劳动力的我们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在农村属于劳动力不足的表现)是得不偿失的;菜园品种多确实更能满足生活需要,但这更需要大量的劳动投入,不如种几样主要的蔬菜,其他的可以到集市上买;而最划不来的是,鸡鸭鹅猪这些牲口样样喂几个,太耗人力不说,时间占线拉得长,消耗粮食多,收入与支出严重不匹配。爷爷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你奶奶计算,有时为此吵架,有时奶奶偷偷地逮几只鸭子回来喂养,“先斩后奏”。奶奶心里明白,爷爷是对的,但是思维总是受制于村里的大多数。爷爷把以上省下来的人力和财力用在了副业上。这个“副业”实际上与上面奶奶坚持的对象并不冲突,不同的是种类的选择和规模的大小。比如喂鸭子,爷爷认为子鸭生长期与农忙时间冲突,可以多养母鸭,母鸭主要在农闲时喂养,而母鸭性乖,即使农忙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力投入。母鸭蛋孵化小鸭,价钱贵于鸭蛋,如果达到一定的规模,比喂子鸭更赚钱,风险就是母鸭生病以及春季小鸭市场动荡问题,奶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为此常常吵架。爷爷坚持谨慎投资,控制风险,就是控制好规模,做好周围农户养母鸭的调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就是养猪。那时大多数农户一年只养一两口猪,过年宰杀一口过年,另一口卖掉。除去投入,几乎不赚,而人力投入往往没有计算,那时的农民几乎没有人力投入意识,整个社会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爷爷坚持养母猪,一年两窝半(生猪崽2.5次),每窝12口小猪左右,赶上小猪市场走俏的时候,一窝小猪可以赚不少。养母猪是个技术活,村里不少家喂不好养不成。奶奶经常说,我和你二姑念书的学费主要靠养母猪赚的钱。还有,种西瓜也是率先在村里开始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爷爷副业做得好,也偶尔出现风险,但总体上是可控的。由于风险始终存续,奶奶的担心可谓如影随形。奶奶常常略带讽刺的口吻评价爷爷:如意账,心大,逞能。那个口气时常浮现在老爸的脑海里。这个“如意账”是那个时代的市场思维,应该是遗传你曾祖父的基因,爷爷过去卖自己织的布,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而被禁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心大”和“逞能”又是什么呢?</p> <p class="ql-block">(二)众人眼里的爷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奶奶关于爷爷的第二个评价“心大”,其实是说出了众人的评价。这个“众人”主要是指那些觉得爷爷的“成就”超过了他们,心里不服,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羡慕嫉妒恨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家刚搬到卢圩村时,还没有房子,临时寄居在奶奶的二叔家。奶奶二叔家比较特别,他只有一个女儿,比较出色,考取中专学校,在城里医院工作。奶奶二婶去世早,奶奶二叔后来续娶了一位新二婶,奶奶二婶中年丧夫,带着一儿一女随嫁到奶奶二叔家。新二婶也没再生孩子。奶奶二叔算是比较有本事的人,年轻时担任生产队长,在1959-1961年三年大饥荒时期,由于这个“权位”,掌管着人民公社(农民家里保存厨房,不准存米做饭,全村人在一起吃)的吃饭权,没有挨多少饿。而他的大哥大嫂(我的姥爷、姥姥)都被饿死了,奶奶二叔收养了奶奶的二妹妹。奶奶二叔的养子养女姓邵,都没有改名改姓,你深圳那位表叔就是他养子的三儿子,前面提到的表舅妈就是他的养儿媳妇。奶奶二叔为养子娶亲,独立分家。招亲女婿入门,与奶奶二叔二婶成立一个大家庭。奶奶哥哥是奶奶二叔的亲侄子,与他们隔壁居住。这三家就是爷爷奶奶搬家投奔的亲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的村庄四周都是沟渠,留一个沟坝通向外面(这种农村的村落布置一方面是过去为了防贼防盗,另一方面也是农业灌溉需要)。我们家搬去前,奶奶二叔他们这个沟渠里只有两户,他养子住在紧邻的另一个同样类型的村庄里。奶奶二叔家西边住老爸大舅一家,东边有块低洼狭小的空地,与奶奶二叔家中间还隔着一条小沟渠。这个地方就是我们家的建设规划地。由于财力不足,我们家分两期盖房。前一栋你爷爷盖了三间茅草房,后来又在东边搭建了一间小厨房。后面没有窗户,那时没有电扇空调,每当炎热夏天,我们家是村里最热的。奶奶当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在屋子后面再盖一栋,当时农村叫做前天屋后堂屋,中间一个院子,前屋通风。这是农村人家的标配。记得有一年夏天特别热,爷爷不在家,奶奶带着幼小的我借来一个铁锨,准备在正屋旁边凿个小窗户用来通风。我们凿了一个下午,奶奶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有凿通。后来还是爷爷慢慢凿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每当中午我们一家六口围坐在饭桌旁吃饭,那个丝丝蹿堂风,真是舒服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爸上初中时,家里才有了在后面盖堂屋的基本条件。后面是狭小的低洼之地,要加盖三间堂屋,是需要做很多基础工程的。必须把连接主村庄的小沟填埋,然后整体垫高、夯实。我们家所在卢圩村一队,四个村庄是东西排列,我们家在最东边。生产队的灌溉渠在最西边,村里整体地势是西高东低,余水流向东边,只要发大水,我们家都是第一个面临即将被淹没的人家。1991年那年大水,一天下午大水已经齐平家里地面,一向温和的爷爷向全村人大吼,痛斥乡亲“见死不救”,就是这一吼,立即全村劳动力都带着工具过来准备拦水建坝,好在不一会水势就下去了。我们家旁边是全村三条沟渠交汇处,所有的下水出水必须经过这里。农村讲风水,说我们家这个地方湿气多,阴气重,不适合居住。就是这些原因,爷爷攒足了基本条件,发誓要把后面的主屋地基高,滴水高(屋高)。按照当时的风水先生测算,我们家后面主屋必须比隔壁家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隔壁奶奶二叔家的房子高于我们家的前屋,这样在风水上才能“压得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是这种“压得住”的设计,让隔壁奶奶二叔一家非常恼火,说我们家房子盖得太高了,“压得他们一家喘不过来气”。在这个大是大非面前,你爷爷顶住了许多压力,盖出了全村最高的房子,记得应该是滴水一丈三,就是屋檐离地面的高度。那可是全部用土坯搭建的房子,进去感觉黑压压的,在这样的并不牢固的地基上盖的房子,没有现代技术保障,全凭农民的经验。从此,爷爷算是“正式”得罪了奶奶二叔一家。奶奶二婶经常借机找茬,甚至为了一点小事辱骂爷爷。堂屋盖好之后,两家关系到了冰点,爷爷在我们家这边重新建了一个沟坝,不跟那边两家共走沟坝。在建设沟坝时,终于激起了奶奶二叔的愤怒,公开辱骂爷爷,说什么不听话,独立门户,忘恩负义之类的。爷爷在这件事上,是无比坚定的,面对斥责与辱骂,爷爷没有回过一句嘴,做过一次解释,从来都是默然以对。奶奶为此哭过无数次,难解这个矛盾。虽然之前两家也有一些因为牲口互蹿形成的小矛盾,但是这以后,两家算是“结上梁子”了。奶奶二叔可能是觉得,你爷爷虽然是亲侄女婿,但毕竟是投奔他来的,不能在“气势上”超过他们家。可能还因为他的特殊的家庭情况,必须表现出“大义灭亲”的姿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让爷爷奶奶不能容忍的是,奶奶二叔家在我们家堂屋后面盖起了猪圈。且不说,在“法律上”后面的这块地应该是我们家的,那时农村风水上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叫“前不蹲,后不哼”,意思是前面不能盖厕所,后面不能建猪圈。没事也就罢了,爷爷性格温和,宽宏大量,从不与村里任何人吵架。但是,恰恰“出了事”,而且不是一起。先是你大姑生病,非常危险;接着爷爷长疮,在脖子上,有鸡蛋大,彻夜疼痛,几个月才好;再接着你二姑生了一场大病,几乎瘫痪。全家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这个时候,村里议论纷纷,有威望的人也出来说话了,奶奶二叔家在舆论压力中拆除了后面的猪圈,我们家后来好多年就没有重病出现了。老爸不迷信,但是有些现象确实有点难以解释,可能是心理因素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是有了这些原因,爷爷内心里非常希望他的孩子有出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嘴上从来没有说过,奶奶却经常挂在嘴边。老爸小时候,只要被人欺负,奶奶就会伤心地说:“只要你能离开卢圩一队,我死眼会闭铁紧的。”你爷爷的这种间接“倒插门”,本来在当时的农村世俗里眼里就是让然看不起的,而且又被投奔的亲戚误会,甚至被他们欺负,奶奶经常念叨着要回洞阳老家去,每当这个时候,爷爷一句不吭,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p> <p class="ql-block">你二姑念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因为一场大病后来影响了高考,你爷爷很是痛惜。爷爷一直认为你二姑一定会直接考上大学的。你二姑后来外出打工靠自学拿到了本科学历,与她过去的基础是分不开的。你老爸当年成绩不怎么样,但爷爷后来把全部希望都集中在你老爸身上。后来老爸终于考上了。奶奶说,你老爸是卢圩一队百年来第一个大学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你二姑与你老爸求学的过程中,爷爷奶奶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全家六口人田,为了多产出,爷爷还租种村里其他人家的田。我们家就你老爸一个男孩,大姑已出嫁,小姑在外地打工,劳动力严重不足。而每每在最忙季节,爷爷奶奶却受到奶奶二叔家甚至村里其他人家的冷嘲热讽,说你爷爷心大(就是嘲讽心大命薄)。有一年,正是大忙季,你爷爷却突然病倒了,躺在家里半个月才恢复。你老爸的大舅家全力帮忙,虽然他家也是非常困难。我当时正在高三,后来才知道。老爸考取大学那年,开学比较迟,在家里帮爷爷奶奶割完稻子才上学的,第一次全过程参与爷爷奶奶的一季农活,那种难以言说的劳累,不亲自经历是不能体验的。老爸现在回到农村,眼睛经常会浮现矮小的奶奶挑着一百多斤稻把的摇晃向前的身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样的环境中,爷爷奶奶如果没有“心大”,又如何能够挺过来呢。</p> <p class="ql-block">(三)老爸眼里的爷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奶奶对爷爷的第三个评价是“爱逞能”。这也是老爸和你几位姑姑的一致看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爷爷在当时的农村算是一位比较有本事的人,而且又是一位不善于“藏拙”的人,只要大家提出请他帮忙,他往往不会拒绝,这因此成为爷爷与奶奶矛盾的焦点,奶奶对此最有意见,而在这个方面,我和你几位姑姑都支持奶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爷爷不仅是个“文化人”,还是一位技术能手。农村盖房子是最高技术含量的大工程,爷爷非常在行。打夯、制作土砖、砌墙、钉房顶等各个流程,都很精熟。农村厨房里的锅台搭建也是高难度的技术活,过去农村叫“支锅”,非常薄的土砖,砌烟囱,高度到屋顶,方圆几里很少有人掌握这个技术,不少人家砌到半途就倒塌了,爷爷从没有“失手”过。农村经常翻盖房子,爷爷就经常被请去当“技术专家”。那时不像现在的市场经济社会,被请去干活只管饭,没有工资,一般人家的当家男人因为盖房子干小工互请,可以相互抵消,实际上是“换工”,但是爷爷由于是“大工”,被请的几率远高于其他人。前面我跟你说过,咱们家劳动力本来就比邻居家少,这样下去家里的活就会经常被耽误,奶奶就承受了更多的劳动压力。</p> <p class="ql-block">“技术支持”以外,还经常为村里的公共事务无偿奔走,甚至出力不讨好,得罪利益攸关方。上世纪80年代末,我们卢圩村整体落后于南边的邻村新井村,显著的就是新井村全村通电,而我们村没有。我们卢圩一队正好紧贴着新井村,一到晚上前村与我们村明暗对比,大家心里不是滋味。那时流行一部叫《霍元甲》的电视剧,我们村的孩子们晚上成群结队往新井村蹭看,经常遭白眼。我们一队的男女老少都盼望着早点接通电源。但是,谁去主动领头来做这件事呢?是队长吗?队长好像从来都是有利益才往上冲的人。不少人“怂恿”爷爷去奔走。爷爷当然“不负使命”,跑乡走村串户,终于把这事办成了。记得那时快要过年了,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爷爷去处理,但是村里通电这件事是大家最焦急等待的事。因为涉及线路远近不同,离电源近的村民就不愿摊付“多余”主线路费用,各个村庄以及不同住户的下火线的距离又不同,为此所拿出的费用又不一样。为了这些利益纠葛,经常在我家开会。农村人多不识字,固执己见,争执不下,大喊大叫有之,趴桌掀搬凳者有之,污言秽语者有之。爷爷不是领导,而且奶奶二叔也不力挺,爷爷在这里面受了多少冤枉气,我们可能只看到一点点。腊月二十九晚上,电终于通了!那年春节,爷爷逢人被人夸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爸上大学第一年,农村土地大变动,这次分田之后国家承诺三十年政策不变。不少人家娶媳妇、嫁姑娘、生孩子,人口变化大。远近、贫瘠与肥沃等区别度大,怎么分是个涉及方方面面的重大利益的大事。爷爷“毫无悬念”地再次被推上了这个“风口浪尖”!我不在身边,没有亲历,据奶奶后来跟我说,爷爷为此投入了太多的精力,身体受到了很大亏损。分田结束第二年,爷爷因劳累过度而猝死。那年,爷爷刚刚50周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爷爷搬家前担任生产队长,搬家后村长虽多次提议他当队长,但由于爷爷是“外来户”,即使当了队长,也难以做事,因为那时的农村主要是家族治理模式,谁的家族势力大,谁的家族里的人方可当得稳。爷爷的为人,队长离不开他,经常为队长的事四处奔走,这却得罪了那些与队长关系不好的人。奶奶说,一次爷爷当面被人羞辱,对方甚至要大打出手,爷爷忍住了!爷爷人高马大,力气过人,老爸亲眼见过爷爷嘴里咬着一根草绳,四五位大汉拉不动他!爷爷在卢圩被人“欺负”的事,传到老家,老家几位叔伯很气愤,要过来找人“算账”,一律被爷爷严词拒绝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爷爷也是村里最受小孩们欢迎的长辈。每当夏天傍晚,村里的孩子们喜欢来咱家门口乘凉,听爷爷讲故事,《薛仁贵征东》是爷爷最拿手的。爷爷酒量一般,酒品一流,因为太实在,经常喝醉。喝醉就爱逗小孩们,而有的小孩却拿他开玩笑。大人不知所以,每每拿爷爷醉酒“洋相”开涮。奶奶为此生气伤心的样子,永远印记在老爸的脑海里。或许受到这些场景的刺激,老爸虽然酒品也不错,但在外面几乎从不酒后失态多言。老爸有时琢磨,爷爷或许心理太累了,故意借酒放松。爷爷没有借酒骂过人,说明他还是节制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爷爷突然去世,村里悲痛一片。曾经当面要动手打爷爷的那位,跪爬到我们家门口,失声痛哭,连说对不起爷爷。村里最有名的“恶婆子“跺脚流泪,经常自语先走的应该是她。她就是奶奶的隔壁二婶,爷爷活着时她骂爷爷最多。</p><p class="ql-block">老爸受爷爷影响最大,而他又英年早逝。等你稍微长大一些之后,会逐渐理解老爸写爷爷的心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爱你的老爸</p><p class="ql-block"> 2019年6月2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