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岳母（三）

虚怀若谷

（续前）记得那一年，我和妻子之间的关系正待进一步确定时，我岳父却产生了犹豫。他了解到我父母都是当教师的，对工薪阶层家庭不宽裕的经济状况颇有微词。他本人因“臭老九”身份受尽折腾，还心有余悸。另外，我一米六多的身高，入不了他择东床快婿的法眼。心高气傲，自尊自爱心极强的我，哪里受到了这份委屈，正当我也准备对此事按下暂停键时，我收到了岳母语重心长的来信。岳母文化水平有限，识字不多，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尽了多少气力，用那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三页，六满版面来信。她在信里鼓励我说，现在大家情况都不是很好，靠劳动的双手才能创造出财富。将来大家都一定会好起来。她安慰我说，岳父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脾气急躁一点，不要计较他。她完全支持我们的事，并会去做好岳父的思想工作。她几乎用没有商量的口气坚定地说，只要你们俩人觉得合适就行了，将来过日子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最后她殷切期望地说，家里养了条大肥猪，留着过年。期末放假了，一起上来，热热闹闹过新年。

面对岳母的通情达理和宽洪大度，我无地自容。自己的鸡肠小肚，差点与幸福和美好失之交臂。我感谢岳母成就了我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感谢岳母给了我知识和力量！

岳母一家待我们恩重如山，永世不能忘！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在我的印象中，岳母一天到晚，总是忙个不停。上村下屋有什么事，她过去搭一把手；左邻右舍有什么困难，她过来帮个忙。她有一句口头禅就是：“不要紧，等我来。” 听到此话，弟妹们有了安全感，大家来了底气，也增加了信心。

夜深了，厨房昏暗的油灯下，岳母的身影在晃动，那是她在煮猪潲；井边晨曦中，阵阵捶衣声传来，那是岳母赶在出集体工前洗衣服……。

　　随着时间的飞逝，妻子的几个弟妹们都渐渐长大了，像鸟儿长大了一样飞出了窝。他们先后外出读书、就业，然后成家立业。有的成了高级中学教师，有的当了大学教授，有的当了行政领导，有的成了老总或老板。儿行千里母担忧，岳母心里更添加了许多牵挂。儿女们在外面过得惯吗？穿得暖吗？坐车安不安全？受没受别人欺负？这无数个疑问，是岳母心中的软肋和隐痛。

每次弟妹们离家，她总是要把儿女们身上的衣服摸了又摸，千叮咛，万嘱咐，将儿女们送到对面的马路上，望着儿女们远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听说儿女们要回家了，连夜准备了好多家乡口味，还早早站在屋外的大树底下，向远方不断张望。

我知道， 岳母心里有两个难已释怀的伤痛：一是，她生有10个孩子，在那物资贫乏又缺医少药的年代，有三个不幸夭折，每每提及此事，岳母总是泪眼婆娑。另一个是，因生计所逼，她将第三个女儿过继给了人家。她说儿女都是心头肉，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呀。那么小送给别人了，她真是造孽了。我安慰她说，您当初不也是为她有个好出头，选送了一户好人家吗。现在她很有出息了，在省城工作，小家庭庭也很幸福呀。但不管你怎么说，总是拨不掉她心头那片乌云。

　　“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2004年，岳母突患脑溢血，其来势极为凶猛，我和妻子急忙将她送人民医院，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岳母的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医生也高兴地告诉我们说，幸亏你们送来医院及时，如果再晚一点，就没得救了。正当我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谁知又一次脑内大溢血，脑电图中显示：岳母颅内已注满了血液，病人命悬一线，情况万分危急。经医院奋力再一次大抢救，虽然保住了生命，但岳母却成为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植物人。无可奈何，我们只得将岳母送到二弟元敏家。谁知岳母她这一躺，就是三年。三年里，全靠元敏夫妇从鼻子里灌输流汁，来维持她那奄奄一息之气。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天里，二弟元敏夫妇悉心照理，喂药打针，端屎端尿，从没有怨言。姊妹们也只能不时去帮着料理和探望。举头三尺有神灵，也许是岳母善良之心感动了上帝；也许是儿女后辈们的孝顺之心感动了上苍。奇迹发生了，三年多不省人事的岳母居然恢复了意识，不但生活能自理，待人接物如常，而且还能帮着料理患有帕金森病的岳父。

　　无情岁月象流水一样逝去，世上之事总是难料无常。在岳父不幸去世两年后的2017年，我们正在北京照看孙子，忽然接到岳母病危的消息，我们急忙赶着回来，一路上我们不断地祷告，希望奇迹再次发生，幸运再次光顾，让岳母能转危为安。但是，希望落空了，我们回到家里，陪了岳母一天一晚后，岳母安祥地闭上双眼，永远离开了我们。她弥留之际很清醒地交待我们：她走后要火化；要与岳父葬在一块；后事要节俭；子孙后代要团结……。

斯人已去，音容笑貌犹在。 道不尽的思念，诉不完的衷肠。我们深深怀念逝去的亲人！点上一支心香，送上一份思念，愿天堂无痛苦，愿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