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芳草

文/图：芳草

清明节，是缅怀逝者的日子。

这段时日，我深深地思念已故亲人，也深切地怀念至亲般的老同学、一生的知己——王萍。

王萍因病离世已经一年多了。

那天，没有长亭古道，没有晚风拂柳，没有汽笛催离，也没有一壶浊酒，就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夜晚，她静静地离开了。

那天，是2021年元月12日。

“同心一人去，坐觉长安空。”她的离去，使我失去了一位难得的知交，让我倍感孤独与苍凉。

抽屉里翻出泛黄的老照片和日记本，眼泪模糊了视线，往事历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1965年9月，我和王萍一起走进初中一年级。那年，我们正值豆蔻年华，转眼之间，已步入古稀之年。五十六年来，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相互牵挂、相互关心，不是亲姊妹，胜似亲姊妹。

三年同窗，一生情谊；五十六年的牵挂，一世的守望。

　　这是1966年和王萍（后左）、陈德英、荣皊在学校对面的照相馆拍的第一张合影。

那时候，我们虽然相识不久，但是王萍的善良、大度和直爽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她比我大两岁，父母去世的早，从小跟着二姐长大，比较独立、懂事、有主心骨。性格既温柔又坚强，不惹事也不怕事，没有男同学敢欺负她。她对我关心爱护，我对她欣赏佩服。

1966年10月，我们一块参加学校组织到武汉的大串联。那时，我三舅妈在武汉，姥姥也在那儿，我想去看望她们。三舅妈的家距离我们住处比较远，领队不许我单独行动。我当时只有十三岁，从没出过家门，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里有些胆怯。这时候，王萍主动提出陪我一起去。她陪伴我转了两次公交车，顺利地找到三舅妈家。然后，又安全地返回住处。有她的陪伴，我感觉心里特别踏实和温暖。

后来几年，大家都不上课，闲散在家，我们两家相距较远，但也经常相互串门，你来我往。她家二姐待人热情爽快，碰到饭时，就留我吃饭，我在她们家也不拘谨。王萍到我家说话做事都非常大方、妥帖，也深得我父母的喜欢。

　　1969年11月，和王萍、许蕴洁在云龙公园假山合影留念

　　1969年12月17日，我们到新影照相馆合影留念



　　当年的日记，记录了当时的心情。

马上要分别了，也不知前路在何方，何时再见面。

那时候，到农村插队也没做什么衣服，只扯了二尺宽幅斜纹被单布，王萍用她家的缝纫机给我做了两条小裤头。套裁的款式，既省布料，又穿着舒适。布料厚实，针脚密实，穿了好几年都没坏。每当想起这件事，总有那种“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亲切、温暖感觉。

　　1969年12月29日，买了一本日记本送给王萍留念，在日记本的扉页上写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1970年元月2日，中午12点多，到学校送王萍去射阳生产建设兵团。三年的同学就要分别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汽车开动的时候王萍哭的很厉害，我也忍不住哭了。想说点告别的话，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我是1970年元月7日到邳县合沟公社插队的。2月6日是春节，我们在农村过了第一个春节。2月8日，趁着农闲，我和几个同学一块回家一趟，给家里说说我们插队的情况，让家里放心。
到家的第二天，我就到王萍家看望她二姐。二姐见到我又高兴又难过。我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当时，我心里也很难过。过去，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说说笑笑，非常高兴。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后来，我们经常书信往来，互通各自的生活和劳动情况，也互诉各自的快乐和苦恼。

　　这是王萍寄给我她刚到农场时拍的照片，她那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的飒爽英姿一直珍藏在我的相册里，铭刻在我的记忆中。

　　1970年9月，王萍回家探亲，为了能见上一面，我和蕴洁也乘火车赶了回来，我们见面后非常激动和高兴，又到照相馆拍了一张合影照。

　　1972年2月24日，我们班部分女同学春节回家探亲合影留念。那时，我们正如照片上的题词：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1973年，我和王萍，许蕴洁、武淑琴约好一块回家探亲，又一块到云龙公园游玩。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1974年9月我和王萍、许蕴洁、王凤珠在照相馆拍的合影。

那几年，我们虽然远隔数百里，但每年都约好一块回家探亲，每次相聚都要合影留念。

记得1971年秋天，王萍探亲回家，我们秋收正忙，不能回家，王萍就到我们插队的地方看望我们，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王萍同学情。

那几年，相聚的快乐是短暂的，分别的想念是长久的。

后来，我们相继回城工作、上学、结婚、生子，忙于各自的工作和家庭。虽然见面少了，但同学情谊并没有淡薄。

　　1990年10月我们和部分女同学在凤珠家合影留念。

　　2000年10月我们和部分女同学游云龙山，合影留念。

随着孩子长大成家立业，我们也相继退休，闲暇的时间多了，见面也频繁了。

　　2015年8月，我们和同学聚会留念。

　　2018年10月，我们和同学在云龙湖游玩留念

　　2019年4月，我们几个同学到彭园游玩，我给王萍和玉宝夫妻俩拍的合影。

王萍和玉宝是我们班同学中唯一的一对夫妻，他们牵手几十年，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看，那时她笑得多开心。

　　2019年5月9日，王萍的女儿开车带我们到贾汪墨上集游玩，我给她拍照留念。

　　那些开心的时光，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

　　随着我们年龄越来越大，一些慢性病和麻烦也接踵而来。

王萍的体质不好，几乎所有老年慢性病她都有，尽管如此，她依然时时处处关心、牵挂、帮助我。

2011年，我老公生病住院和治丧期间，她和玉宝一块去医院看望，到家里帮忙操办后事，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陪伴、宽慰、照顾我。后来，担心我心情不好，经常约几个同学，带着菜到家里来，帮我做饭、陪我聊天、让我开心。幸亏有她和其他几位要好的同学朋友，让我逐渐走出悲伤忧郁的泥潭。

2013年，儿子结婚时，她和玉宝也来帮忙，不仅帮忙出主意、想办法、提醒注意事项，还爬高上低帮助布置房间和环境。圆满完成了儿子结婚这件人生大事，作为母亲，我感到欣慰和满足，也由衷地感谢那些给予帮助的同学和亲友。

2017年，我生病住院做手术，王萍三天两头到医院探望和陪护，细心的她，看到我的手背和小臂因打吊水而一块块淤青时，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她从家里带来土豆和削皮刀，削出薄薄的土豆片给我敷上。护士见了都说，这种土办法好，比用药除淤快。出院以后，她和玉宝经常到家里帮我做饭，或者做好我喜欢吃的饭菜送过来。那种关心和体贴让我终生难忘。

最近几年，她担心我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事没人帮忙，时常关注我的微信动态。一天，王萍打来电话问：“你这两天怎么了？我看你的微信运动怎么都没有步数？”我说：“没什么事，就是在家呆着没出门。”为了让她放心。从此以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拿在手里，然后再去把房间和阳台的窗户打开，在房间走动或做家务，都要拿着手机。这样，王萍看到我的微信步数，知道我好好的，就可以放心了。

　　2020年5月22日，王萍的女儿开车带我们到微山湖、石楼村去游玩，这是我给他们拍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王萍女儿给我和王萍拍的合影，也是今生我们最后一张合影。

几十年的相处，有些事，不用说就能知道，那是一种默契，一种心灵的感应。

2017年10月，王萍住院准备手术，原定26号。我打算她手术时去医院陪她，但24号一大早我就感到心神不宁，迫不及待地赶到医院去探望。谁知在病房走廊见到玉宝后，他的第一句话就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明所以说：“知道什么？”他说：“王萍马上就进手术室，昨天下午改的时间。”我说：“我不知道，就是一心想到医院来看看，幸好我来了”我在她手术之前赶到，可以宽慰她，可以让她知道我会一直在手术室外陪着她，让她不要紧张害怕。那天，我紧张的心一直悬着，直到晚上她从手术室出来，回到病房，我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2020年12月24日晚，我发现她的微信头像换了，昵称也改了。我马上问：“伙计，你怎么改名了？”她回：“我近段时间不太舒服，找人看了，说我要改名，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对我有好处。” 我马上给她发视频，看到她在家，正在吸氧，我心里一紧张，问：“你怎么啦？”她镇静地笑笑说：“没事伙计，我就是吸点氧，对身体有好处。”我不放心，一直盯着她的脸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正常。她又笑笑说：“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你看我最近还胖了点吧？”我又看看她的脸，并没有胖点，气色也不太好，她这几年一直都这样，我掩饰心里的担忧，装作欣喜的样子说：“嗯，是胖了点，气色也不错。”

2021年1月9号晚上六点多，很担心她，给她发视频，她没接，接着，又发个信息：“伙计，这几天怪好吧？” 等一会儿，没回，更担心。 打电话过去。玉宝接的，我的心马上提了起来，问：“王萍呢？”玉宝说：“在厨房呢。”我的心稍放下一些。王萍接了电话，我关切地问：“伙计，最近怎么样？”王萍说：“没事，就是有时有点房颤。”我对房颤知道的不多，但知道房颤不好，就说：“千万不要大意，感觉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最后又叮嘱她要多保重，一定要好好的。她也嘱咐我要多保重。

没想到，这竟然是和她今生最后的通话。

当天夜里她就出现昏迷，被送去医院抢救。

2021年1月12日，她安静地离开了我们。

人世匆匆，知交难觅。我一直铭记那些有她的时光，那些她给予的友情和温暖。

今生君已离去，来世还做同学。

不知为何，朴树演唱的《送别》，一直在我脑海萦绕，......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问君此去几时回，来时莫徘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