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

高华

序曲 　　进入农历三月头，较往年偏冷的气温明显变得暖和了，粉红的榆叶梅，大红的木瓜海裳，紫色的点点梧桐竞相绽放，把个绿染的旮旯乡村，粉香得妩媚动人，好一派村野花香世界！！！ 清明 　　今年的清明节，和往年略有不同。因为听好多家乡人说，清明这天是土旺，当天不能动土神，只能提前上坟。怪不得昨天和今天都能听到间或的鞭炮声，据说是早有人家提前上坟了。于是我和族人们商量，决定清明节前一天下午一点半统一出发上祖坟！ 清明节祭奠先人，自古至今。传统的清明节始于周代，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最初清明只是一种节气的名称，清明节将寒食节取代后，扫墓、冷食、荡秋千、郊游等活动也被收归所有了。但自记事起，清明节这天，和族人们一道提上热腾腾的锅子转坟祭拜先人，一路说说笑笑，谈论祖上的故事，别有一番亲和力，最后在老坟里，家族成员围在一起吃锅子……这些就是自己对家乡清明节的全部记忆。而那些神秘的、悲情的、伤怀的情绪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难过，扫墓似乎变得欢天喜地了。这不由得让人想起了鲁迅先生的文章《为了忘却的纪念》。题目“为了忘却的纪念”是作者不愿自己老沉浸在悲痛之中,所谓“忘却”就是要“摆脱”悲哀的重压,即不能光用悲痛来“记念”死者,而应该用别样的方式，化悲痛为力量,以战斗来“记念”死者。这是一个文学战士用利剑般的笔唤醒麻木国人的呐喊！而今天，作为太平盛世的幸运者，用快乐来祭奠先人，这无疑是告慰先人的最好方式，想必九泉之下，和老先人们一起几世同堂，同桌共餐，共话斜阳，共图兴旺，还真是一件快乐的事！ 怀祖 　　上坟前，年逾九十的大爹和最年轻的二叔共叙家族的过去。大爹讲：老年人传说，清朝年间，回民造反，我们家族老少十三口人都躲进李湾村的李家寺堡子，被老回回围困三个月后，终因严重缺水被破了堡子，老回回把汉民杀得血流成河。家族11人被杀，我八十太爷和八十太奶在死人堆里装死躲过一劫，才保住了家族的根。他们去世后被葬在了陡坡崖底下，后坪社的陡坡崖榆树下，就是我们高氏家族最近的根！ 转坟 　　下午一点半，六家亲房把上坟的所有用品（包括香、裱、纸钱、酒茶、献品、炮等）都各自准备好后，在二叔的带领下，我们堂兄弟三人和二叔一起坐上双排座车开始赶往坟地转坟。转坟，就是到家族所有的世者坟上去祭拜世者。一般由年龄最长者牵头，亲房各家各户准备好祭拜的用品，在家里的大人小孩能走动的都参与其中，结队去上祖坟。先从最老的坟开始按辈份顺次祭拜，再结合方位地域，最后在世者多的老坟里祭拜先人后，再大家在一起吃锅子，表示对世者的缅怀、念想和记念，也表示家族人丁兴旺，几世同堂，共享天伦！ 我们家族在本村的共有五处坟地，分别是陡坡地（我的八十太爷和八十太奶的坟）、针线沟（我的曾祖父、曾祖母、祖母的坟）、大地里（家父的坟）、崖背里上（堂大娘的坟）、崖背里下（大祖父、大祖母和四祖父、四祖母的坟）。每年转坟先从陡坡地开始，再到针线沟、大地里、崖背里上，最后到崖背里下。 近几年随着子女们读书外出工作发展，加之孩子出生又少，家族中的小孩明显减少了。这就造成了实际转坟的人员越来越少，今年竟达到历史最低程度——只有四人代表家族转坟！其他年长者、妇女们和小孩儿，只有在坟里吃祸子的时候才能聚在一起，方显家族的兴旺之势。 转坟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几年前，不论男女老少都步行上坟，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提锅子的，背炕桌的，端盘子的，拿炮拿祭品的，好是热闹！现在以车代步，什么东西都车厢里一放，到地点再下车用手拿上祭品上坟，昔日的热闹气息减少了许多。不过，在车厢里说话交流，沿途赏景，也别有一番趣味！ 　　陡坡地上坟。 　　转坟的锅子。 　　针线沟上坟。 　　大地里上坟。 　　崖背里堂大娘的坟上。 聚坟 最后一处坟地是崖背里，这里是大祖父、大祖母和四祖父、四祖母的坟地。因为这里世者最多，也算是大辈份的，所以每年清明转坟之后，就在这里聚会，进行最后一次的祭拜先人活动，并要在这里家族成员齐相聚，共同分享吃锅子，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扫墓活动达到了高潮，这就是聚坟。 　　压坟纸。 　　烧纸祭奠先人。 　　各种锅子。 　　点炮。 　　孩子们最开心。 　　妯娌和睦。 　　嫂弟、兄弟和谐。 　　开吃锅子。 　　九十高龄的大爹胃口很好。 　　家族成员山吃海喝。 　　一边热吃，一边热聊。 　　收拾用品。 　　还家。 尾声 　　古诗有云：“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也许，清明节，从古至今，对先人的缅怀是伤感的，这是对世者的最大尊重！然而，当我们怀着敬畏之心，在世者的庭院里与长眠者隔空聚餐，共话天伦的时刻，亲人们又何尝划分清阴间和阳世呢？家乡的清明时节，真正意义上的家族共叙，几世同堂，生死两聚，生生不息！！！ 为了忘却的纪念，将永远铭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