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遗失的木棉枕</p><p class="ql-block"> 一一怀念我的父亲母亲</p><p class="ql-block">题记:今天是清明节。因为新冠疫情,我没有回家。这是父亲母亲故去后,我第一次没有照例清明节回家给父亲母亲扫墓。九泉之下,父亲母亲知道人世间的新冠疫情,一定是反复嘱咐我要坚守工作岗位,保平保安,千万不要回家。我的父亲母亲目不识丁,但识得这样的大理和小节。值此,我只能撰写一篇小文,怀念我的父亲母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遗失的木棉枕</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一生仅郑重其事地送给我一件礼物:一个母亲缝制的木棉枕头。</p><p class="ql-block"> 那是1995年12月,一个木棉开始含苞待放的日子。我决定结婚。母亲和父亲都已年过七十,岁数大了,最大的心愿当然是盼望我成家。父亲和母亲身体不太好,母亲患高血压,父亲患风湿心脏病,自然没有能力大操大办我的婚礼。我是家里第一个吃公家饭的,生性随意,结婚当天傍晚才回到家,全由母亲去操持。母亲依婚礼习俗程序却是一丝不苟,派姐姐去“讲亲”、“担槟榔”,定日子。只是没有彩礼。好在亲家也能理解。母亲说婚床必须是用荔枝格木制作的床,便派姐姐姐夫到处找,哪儿有卖?都没有现成的。好在黄流市有一间木工店可以定制。我当时并不太在意什么床,因为婚床自然是安在老家瓦房里,我很少回家,睡不多。后来才知道,母亲父亲刻意要找荔枝床,是“荔枝”通“利子”。媳妇进门的第一个晚上,母亲叫我和媳妇到婚床边,微笑着特别对我和媳妇说:“前年我脚好的时候,就和你爸走了几十里的山路,专程到千家镇的黎村讨木棉花,再走到九所市上买花布,给你们缝制这个枕头。木棉花做的枕头,好!”</p><p class="ql-block"> 办完婚礼,我就回小城上班了,几乎每年春节才回一次家,宿一两夜。每次我和妻子孩子回家过年,母亲都会早早整理好我的床上用品。那花布缝成的长长新新的木棉枕头,依旧摆放在那张荔枝床上,与我新婚时的摆放一模一样。 </p><p class="ql-block"> 一年一度,年年岁岁,木棉花落花开,花开花落。父亲竟然离我而去。母亲竟然离我而去。父亲母亲留给我的,是一间老室,一张荔枝床,一个母亲用花布缝成的木棉枕头。</p><p class="ql-block"> 母亲去世那一夜,姐姐和 妹妹整理母亲的遗物,发现母亲守了一辈子的藤箩底层,竟然有一套新娘的盛装。那是母亲结婚时穿的新娘装。我的父亲从小就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在孤寒里长大。母亲生在一个富农的家庭。我的父亲和母亲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们如何相识相爱,只是在忆苦思甜的时候,提及过他们年轻时没有土地没有房屋,结婚是在我们家族的祠堂里,婚后也借住在家族的祠堂里,直到后来才讨到钱买了一小块地,建起属于自己的家。母亲说,她结婚时没有见过公公与婆婆……</p><p class="ql-block"> 母亲生前一直把家里那一个大大的旧藤萝称作“宝”,封锁得紧紧的,谁都不能翻。我们家穷,子女不会留意母亲的“宝”里有个啥。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母亲的“宝”里珍藏着的,是她那一件只穿戴过一次几十年依然如新还散发着芬芳的新娘妆!母亲的遗嘱,就是要穿戴着她的新娘妆,去见她的公公和婆婆。</p><p class="ql-block"> 父亲母亲留给我的那一张荔枝床,是荔枝格制作的,至今好好的,没有一点虫蚀腐烂。母亲生前,一直把我新婚的床上用品,保管得好好的。我每次和妻子孩子回家过年,母亲早早就反反复复一遍一遍打扫我的房间,擦了又擦那一张发亮的荔枝床,然后挂上蚊帐,铺好席子被子,放好那一个长长的花布木棉枕,与新婚那一夜的摆放,一模一样。</p><p class="ql-block"> 父亲不在了。 </p><p class="ql-block"> 母亲不在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和母亲先后离我而去,渐行渐远。家,变了。我只是每年清明节回家,来去匆匆。老室还是父亲母亲建的那一间老室,荔枝床还是父亲母亲定制的那一张荔枝床。但床头上,母亲亲手给我缝制的那一个长长的花布木棉枕头,已经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每次回家,坐在荔枝床头,睹物思人,失魂落魄,潸然泪下……</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父亲去世时,老室厅阶门上贴着族兄写的挽联:菊酿延年父竟罢,茱萸满鬓我何堪。横批:鲤训无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1993年春,我在《海南日报》发表散文《年桔》,写我的母亲。那时,我的母亲还健在,我在海口工作。文中有这一段:我看年桔,就象看自己的母亲。母亲一辈子活在泥土里,脚象年桔的根,终生未能伸出花盆外的世界。不过,母亲并不因为所处天地之小而苟且求生,而是象年桔那般,拼命地结果。</p> <p class="ql-block"> 我参加工作两年后,就写了《父亲》,发表在1990年9月15曰《海南日报》。“父亲一辈子最大的出息大概是当了四分之一世纪的生产队长。”我的父亲对我的影响是深远而巨大的。</p> <p class="ql-block">父亲和母亲含辛茹苦建起我的家,最让我梦萦魂绕的是“公碗”。我写了散文《公碗》,先发表于《海南日报》,后选入海南建省5周年文学丛书《椰风起时》。我是企图从公碗里,看我家的变迁,看到一个时代农村的变迁。</p> <p class="ql-block">感恩我的母亲和父亲。我的母亲和父亲不识字,但喜欢听崖州民歌,我们叫“土瓜”。母亲最喜欢听与唱的大概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清明时节,我写了一首土瓜,敬献给我的母亲和父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