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里思娘亲

一诺(饶)

<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清明节,娘亲,永远是最刻骨的思念,一幕一幕温情的画卷,如今已成为追忆的心酸。永别里的永恒,是无尽的思念,还有爱的力量在不断赋能。母爱的天然自成,母爱的历炼达成,母爱的温柔坚韧,母爱的家常里短,母爱的唠叨叮咛……都成了记忆里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如今疫情,不得回故里,不能去坟前磕头敬拜,即便书香也难抑思念天堂那头的母亲,一切是否安好。于是把自己关进书房,来一场静坐和回想,以此深情我们的母女过往。</p> <p class="ql-block">我的家乡,黄石村,一座临江而居的大村庄,设有四个生产队,以饶氏袁氏两大家族为主,分布在村子两头居住。父亲是一名船员,常年奔波在外,加上从小惯养,生活上受不得半天苦,一家人的生计便全落在母亲一个人肩上。每当家里有好吃的,母亲都舍不得吃,收藏着留给父亲回来当下酒菜。母亲有个姑妈在安庆城里,姑妈夫妇很喜欢母亲,平日里很照顾母亲,我们很多吃的穿的,都是母亲姑妈家接济来的。</p> <p class="ql-block">母亲依靠娘家的一些便利,还主动帮助村里几户人家渡过最艰难的时日。母亲的热心肠,还体现在对单亲家庭孩子的关心,以及对孤寡老人的照料。记得新建住房背后山边的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白发老人家,母亲定期做些好吃的送过去,还帮助打扫卫生。单单这一举动,就让我们在调皮捣蛋面前,安份了很多。这或许才是家庭教育的本来面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对家庭教育而言,也需要这样的生态还原。</p> <p class="ql-block">在我们这些儿女们的记忆里,母亲一直是操劳的,是节省的,是无所不能的。母亲的大嗓门,成了邻里乡亲对她的标志印象。记得有一年夏天,堂嫂到我们家串门,我们几个邻里乡亲的同龄人,便趁机聚在门口唠起嗑,突然房屋背后那条通往沿江大坝的路上,一阵热烈的招呼声穿过房屋,直奔大门口,直接打破我们唠得正兴的嗑。“是大妈,是大妈的嗓门,大妈回来了,一听声音就知道,那种风风火火的味道。”堂嫂好不忧虑地放弃唠得正兴的话题,对突如其来的熟悉声,作出一副自信满满的判断。其实堂嫂不说,我们也都能判断出是我母亲的声音,而且堂嫂也非常清楚地知道我们的知道,可她依旧还是忍不住说出来,首先是因为堂嫂她想代表我们还有不在场的她们,发出共同的心声,一种为群众发声的当仁不让;其次就是对她大妈我母亲的一种由心敬爱。堂嫂的涵养与格局,在村里有很好的口碑,她跟母亲的“婆媳”关系一直很好。之所以说她们是“婆媳”关系,是因为堂哥的母亲我的小婶,去世的早,而小叔只有我爸这么一个亲哥且再无其他兄弟姐妹,母亲自然成了她最直接最亲的“老婆婆”。或许正是这不亲不疏的正好,才促成了关系相处的和谐。</p><p class="ql-block"> 当母亲向我们迎面走过来时,我们赶紧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刚才的经历一一“汇报”时,母亲笑了,笑声很爽朗。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一直很喜欢堂嫂,一直夸赞她的为人处事,见到堂嫂来串门,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赶紧分享一些家里好吃的。堂嫂与我哥嫂关系,相处得也是非常好。</p> <p class="ql-block">  老家村子斜对面,是隔着一条河的野洲,小时候的这座洲,在我们眼里是没有尽头,单单小半个洲的野味,就足够我们一村人用整个春天去采摘。</p><p class="ql-block"> 到洲上采摘野菜,是儿时走近春天的必修课。偌大的洲上,都是童年的游乐场,治愈人一生的天堂。洲上有见不到头的沼泽地,有广袤无垠的肥草园,有丰盛的野水芹、野藜蒿、野马兰、野苜蓿头……如今想来,那才是学堂应该有的模样。那学堂,不仅仅是给孩子的,也是给所有大人了的。大人们到洲上采摘野菜,一忙就是一整天,中午聚在一起比比谁采摘的野菜多,谁采的野菜好,交流交流经验,相约下午的采摘点,然后分享起干粮,以充午餐。我们这一帮毛头小孩能勇敢的钻进几百亩芦苇荡地采摘野菜,且不会迷失回家的路,这都是母亲们一手带出来的本领。</p><p class="ql-block">其实,洲上的野花野菜野草,都是那个年代春天里稻田最需要的肥料,有机环保。为了一天劳作的大满贯,大人们吃完早饭,带着干粮天微亮就出发潜入芦苇荡,用镰刀割草,用草绳捆草,用牛车运草,用肩往田间扛草,用干粮充饥。那时候的劳力都是用来对付百斤朝上的物重,加上春天草地里的寒湿,还有湿地血吸虫的大量存在和防患意识的缺失,陆续开始有人病倒,有年龄大的,也有年龄小的。可为了生计,还有对芦苇荡和草地的一腔热爱,一代又一代村里人前往洲上的习惯,一直在延续,都抱着侥幸的心理。</p> <p class="ql-block">可我的母亲,没有获得这份侥幸,在我大三那年的夏天,查出胃癌晚期,那时母亲才63岁,那年整个春天,母亲都跑到洲上采藜蒿赚钱。晴天霹雳,就这样降临在我的世界里,生活瞬间恍惚起来。我在家是老巴子,一直被父母宠着,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而且来得这样猛烈。</p><p class="ql-block"> 病重的母亲,舍不得进医院治疗,开始操心家里家外一些放心不下的事情,找乡亲为我预定结婚用的新棉被,下午步行到村里小学接侄儿放学,这一切,都恰恰好被遛学回家看她的我碰个正着。我挽着瘦弱憔悴的母亲,回到简陋的家,听着母亲的唠叨,默默地为母亲和着米糊,那种来了就不肯走的心疼感,一直延续到现在。母亲很开明,对我很宽容,对我学业有期盼,哪怕我考试考到班级倒数第一,她仍然坚信我会有一天突然好起来的。正是母亲的坚信和坚持,我终于通过读书跳出农门,家里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母亲说话声音的嗓门更大,帮助人的热情更浓,干体力活更卖力。</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印象里,从没见过母亲苍老的样子!因为她走的时候,才63岁,很年轻的老人家啊!母亲对我一生的影响很大,我常在丫头面前念起她外婆我母亲的各种努力各种承担。母亲一辈子忙碌节俭,一辈子周全她娘家婆家和她子女的生活,唯独没有为自己,从没享过一天的清福。我们做子女的,一直愧疚着她的所有付出。母亲的最后,多亏父亲的全力照应。虽然二老吵了一辈子,但终究在阴阳相别的时段,释怀了所有恩怨。母亲走后,我们子女把对母亲的这份愧疚,全部补偿在对父亲的照顾上。父亲一辈子没吃过生活上的苦头,但病痛的苦,把他折腾的够呛。父亲很强大,病重的前几天,姐姐还找人陪他打麻将。父亲比同年龄的母亲,多活了整整12年。父亲与母亲的墓地,安放在两个不同的山头,这是风水先生的意思,我们子女也觉得挺好。</p><p class="ql-block"> 如今,母亲父亲都不在了,但每当想起母亲,会非常伤疼,而面对父亲,却轻松淡定很多。愿天堂的那头,你们都安好。</p><p class="ql-block"> 感谢有个清明节,能让阴阳两隔的亲人们,来一场名正言顺的思念。黄石村里,我与母亲父亲的烟火故事,还有很多,我会继续用思念过往方式,把它们一一打捞出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