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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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清明是举国悼念的日子,也是老母亲的忌日。母亲离世四年了,可她的音容笑貌依然时常浮现,每当清明到来,思念更甚。</p><p class="ql-block">今日祭母,没有香火明烛,谨以二篇悼文寄托哀思!</p> <p class="ql-block">玉玉(幼年和少年时代曾与母亲共同生活)的悼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女婿陈国联悼文</p><p class="ql-block">【原创】 丈母娘的二三事 陈国联</p><p class="ql-block"> 阴历戊戍年的清明节,也就是阳历2018年的4月5号,我的老丈母驾鹤西去了,享年99岁。临走时神态是很安详的,因为床榻四周有儿孙三代在围伺,有梵音佛声在漾蕩,而这些正是她人生最后的一点心仪。老丈母生前黄历是从不释手的,翻开这天的黄历,吉神趋天恩,而天国是没有什么“*模”之类的勋章可授赐的,但把杨柳依依,举国*思悼的清明与老人家紧系在一起,那是多大的天眷啊。清明,正是对老丈母的慈善辛劳,吃素念佛的最嘉褒奖。</p><p class="ql-block"> 有首歌太著名了,“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边住……”老丈母自小就在长江岸边住,几乎夜夜都可以隐约听到惊涛的拍岸声,也许村周也会有些桃花之类的美丽花树,可她心中只有凄苦的幼年片忆,自述打小就被送养在此的当时还无后嗣的“任”姓人家。七八岁时,她听大人们说村后的竹林里常常闹鬼,于是老丈母揣着一颗对人间绝望而痛苦的幼稚之心,夜晚独自频进竹林,希望能撞见鬼妖,并能将她带离人世。伤心的童年,扭曲的稚心,可见一斑。这里无意对“任”家评说什么,事实上数十年来,老丈母反而以慈善包容的胸襟,博取了“任”家弟妹乃至小辈们的一致尊爱,直至去世。</p><p class="ql-block"> 成年出嫁后,就随张姓夫君移居常州了。张夫君一手裁缝手艺,犹擅长手工旗袍,常州后来的几名裁缝能手,均出自其门下。生意还是不错的,只是辛苦老丈人了,终日伏案劳作,积劳成疾,结果胃病缠身,这在那时可算是个凶疾,司命所属,无奈何也。等到家里变卖完一切,乃至赖以谋生糊口的缝纫机,老丈人才撒手而去,人财两空,穷困难堪。当时膝下存有一女,三岁有余,一儿,百日刚过,更有婆婆在上,其情其景,说起都是泪,不说也罢。老丈母当时三十又二,面对不舍西去的夫君,一诺千金:一定扶养儿女成人,伺奉婆婆善终,不让张家关了大门。其情其意可干云天。于是,开始了举步维艰的谋生岁月,“工农兵学商”,据老丈母叙说,除了“兵”没干过,其它恐怕都一一经历了。做的最长的活是永远三班倒的纺织女工,直至退休。老丈母戏说当年去应聘时,招工者问她姓什么,答曰“任(常州话读ning)”,登记老者一时糊涂,听写不出来,丈母娘一笑,就干脆说:夫家姓“张”,就写上“张凤英”三字吧,须臾间从此就改姓了。不过这一改,却引发了老丈母的识字兴趣,工余,不顾劳累,进了扫盲班,学识了一俩巴斗常用字,这对她后半生能诵经念佛倒是大有裨益的。</p><p class="ql-block"> 言必信,行必果。漫漫长夜盼天明,含辛茹苦的老丈母十几年来,夜思日盼,终究把一双儿女拉扯成人了,其间的煎熬困顿是可想而知的,但好强的老丈母自己吃尽苦中苦,居然能没让儿女穿上补丁衣裤,也不让儿女在校申请学杂费减免,只是为了避免孩子被听到他人的一句怜悯话:到底是孤儿寡母的人家!以致伤了孩子的自尊。就是到了“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她也经常拖着全身浮肿的身躯,如母鸡刨食,想方设法的为孩子们寻找果腹食物,一心想保住孩子们的基本健康。世人常说婆媳是一对“天敌”,可老丈母的婆婆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是到九十多岁才去世的,临终前,婆婆对早已胜过亲女的儿媳叹息说:我也没法报答了,只有在阴间时时保佑你吧。感激之情,溢于言表。</p><p class="ql-block"> 老丈母对孩子们的“德智体”是时刻牵肠挂肚的,稍有空暇,总会跑到学校去探长问短,好在俩孩子还算争气,在校嘉誉多多,女儿后来还考取了省常中,这让老丈母心有所慰,赛如吃了蜜糖。可惜世与愿违,一场据说“很有必要“的“上山下乡”运动把一双好不容易初长成的儿女通通运动到原先关押犯人的苏北农场去了,从此老丈母出门一把锁,回家一盏灯,宛如剜去了心头肉的老丈母,茕茕孑立,心如死灰,其精神没有崩溃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p><p class="ql-block"> 从我老丈母身上可知,人的确是有所“气场”的,但不知由何而生,也许是与生俱来的,旁人摹学不得。老丈母一生当的最高官职是居委会主任,常年行走在邻里坊间,可“气场”挺好,人缘極佳,左邻右舍,亲密友善,真可谓鱼水情深。住房可以拆迁搬离,但居家邻谊几十年始终绵延悠长,原先的老邻居,如家遇悲喜,不论路途遥近,即使拄着拐杖,也要前来与老丈母衷诉一番,更别说逢年过节,礼常往来了。老丈母退休后,适逢街坊姚姓家的幼女“玉玉”无人照看,就恳请热心的老丈母救急看护几天,不料数天后玉玉翻脸不认父母,又哭又闹,只喊婆婆,只得半夜三更去敲开老丈母家大门,直至躺到“婆婆”怀里才算罢休。从此玉玉与“婆婆”,相依相偎,情投意合,多年共处,情缘浓烈,连玉玉的正规“婆婆”都羡慕不已。如今玉玉的女儿都行将大学毕业了,可隔三差五的,阖家数口还是要前来“婆婆”处走动叙话,或嘘寒问暖,或欢声笑语,慈善不避亲疏,厚德自有真情,真谓不是亲眷,胜似亲眷!</p><p class="ql-block"> 老丈母是个踏实而又执着的人,吃素念佛已是后半世的事了。先是因心血管病改为吃素,不久便登堂入室,索性念起经来,自言譬像锻炼吧,岂知一发而不可收拾,从此就和菩萨青灯黄卷相伴终身,一日都不得偏废。记得那年常州发大水,屋内都已盈水尺余,老丈母双腿高搁床边,依旧面对菩萨,手执念珠,双目微闭,念念有词,直到塑料拖鞋要顺水“溜走”时,她才随手用拐杖弯头一钩,把拖鞋“叫”了回来,其执着念经的模样,叫人捧腹。</p><p class="ql-block"> 老丈母是个极其聪慧的人,年轻时不说,即使到了八九十岁时,依旧对新生事物抱有浓厚的兴趣,许多家电使用,一学就会。现在的手机功能日新月异,但老丈母却总想把手机的拍照,微信等功能了解个清楚。记得有次玉玉的女儿(已是大学生)齐巧来看“太婆”,老丈母语气恳切的对她说教:微信可发红包的,人家发给你,你记得也要发发给别人,只进不出不好。值得一提的是老丈母记性奇好,每个家人的生日是何时,只须问她就是,保证错不了。我家中的一把钥匙曾放在她房内某橱柜某抽屉的某处,四五年之后问她索取,老丈母一下子把钥匙藏放处指认得明明白白,这样好的记性,年轻时却得不到好好学习的机会,可惜了!</p><p class="ql-block"> 值得庆幸的是,时代在更新,国家在进步,老百姓的日脚,日出江花红胜火,日胜一日。一双儿女回城后也没有辜负老母亲期望,稍有成就。女儿曾当过服装厂领导,当年常州满街都是穿涤盖面服装的,便是她们单位的贡献,比当年裁缝铺的老爹强势多了。儿子更是神气,努力加时运,当上了某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只是回家后诸事还须听候老丈母的懿旨,越俎不得,家中什么人事往来,财务进出,均须及时向老丈母申请报批,老丈母始终是董事长的董事长,一辈子当家操心惯了,改不了了!</p><p class="ql-block"> 不过大家都清楚,晚年老丈母的内心一直还是暖意融融,颇感惬意的,因为以前的苦总算没白吃,日子过得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啊。</p><p class="ql-block"> 因为某故,老丈母曾在我这个女婿家小住过几年,相处和睦融洽,时常闲坐畅聊,常州人称为“嚼白趣”,因而有幸得知老人家的一些经历,听后常为之感叹动容,为老丈母感到骄傲。</p><p class="ql-block"> 呜呼,人生一世如朝露,老丈母现在就这么离我们而去了,思悼之余,作此小记,算作纪念吧。</p><p class="ql-block"> 愿老丈母在天国安好!</p><p class="ql-block"> 国联(婿)携妻女并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