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开国中将一一铁道兵副司令员刘金轩（三）

七团王抗林

　　《父亲与刘金轩将军的故事》

王抗林

我的父亲，是一名烈士遗孤。在革命队伍里有幸曾经跟着刘金轩将军参加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锤炼了自己钢铁的意志，对党的忠诚，成长为一名坚强的战士。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抗战前夕，爷爷在共产党地下组织跑交通，全家被追捕，这时父亲只能东躲西藏。1937年初，党组织找到他，送到敌后黄河日报社工作。这个时候，组织上派人告诉他，爷爷参加地下交通站的一次秘密会议时，因叛徒出卖，参加会议的8名地下党全部被日本鬼子烧死在窑洞里。从此，父亲成了孤儿。

1938年2月，在父亲的坚决要求下被组织上送到抗战的青年决死队一纵一团二营，终于实现了打鬼子，为爷爷报仇的愿望。到部队时间不久，父亲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后来八路军整编后，父亲所在部队隶属太岳军区刘金轩将军的部队，从山西到河南，再到陕西，直到转业。许多次的战役，包括抗日战争期间晋东南城九路围攻战斗、百团大战、上党战役、洪洞史村歼灭战、沁源围城等，解放战争期间临汾战役、白晋线战役、灵霍介战役、吕梁战役、晋南战役、襄樊战役、淮海战役、陕南战役等。父亲在刘金轩的部队立过战功，受过伤，锻造了他一生对党忠诚，服从命令，刚直不阿，廉洁奉公,鞠躬尽瘁的精神，这与当年刘金轩将军的教诲密不可分。

父亲于1945年7月调任刘金轩所辖的符先辉团长的特务连任班长。抗战胜利后，1945年8月，太岳军区归晋冀鲁豫军区管辖，刘金轩由第三军分区司令员调任第二十四旅旅长。1946年2月，刘金轩旅长听说我父亲是从决死队过来的烈士后代，枪法好、话少主意多，侦查任务总是完成的好，就要过来给他当警卫员、后来是警卫班长。当时，问他的名字为什么叫“王四囤”，父亲回答，家里穷希望几个儿子能吃饱饭，排行老四起的乳名。刘金轩说：“给你起个大名吧，不得胜利不回家，就叫王得胜”。登记时，问我父亲生日，父亲说“母亲很早就死了，只知道民国八年生”，刘金轩说：“那你就每年7月1日过生日”。就这样，我的父亲有了自己的正式名字和生日。这个生日一直延续到1961年，在山西高平任工商局领导的大伯父通过各种渠道找到在西安工作的父亲后，才知道父亲的生日是腊月三十。从那时起，父亲每年都过两次生日，一次是刘将军定的，一次是找回来的。

1946年5月，第24旅改称太岳军区独立旅，刘金轩任旅长，李耀任政委。父亲作为警卫员、警卫班长，一直紧跟首长身边，保卫首长安全为第一要务。1946年11月初，晋冀鲁豫野战军4纵指挥太岳独立旅、359旅、晋绥独立4旅发起吕梁战役。11日，独立旅由霍县出发，四渡汾河，与友军一起包围了隰县县城。28日黄昏，总攻开始。独立旅突击队搭梯登上东南城头，率先突入城内。俘敌总指挥杨澄源和少将参谋长胡芳珍。这次战斗，独立旅共歼敌1500多人。随后，独立旅又参加了汾孝战役、晋南战役，配合主力部队解放了晋西南大部地区。1947年4月6日奇袭稷山县城，毙伤敌百余人，俘敌1270人，自身却只牺牲2人、负伤3人，创造了一个光辉的战例。

父亲说，刘金轩旅长将军话不多，战前深思熟虑，听取各种意见，指挥作战时非常准确、果断，总是把指挥部设在前沿阵地。首长精细的作战方案和策略，大无畏的御敌精神，鼓舞父亲不管枪林弹雨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冲在首长前面保卫者首长安全。一次腿部被敌人流弹击穿，为了保证岗位不离人，他拿出枪的通条把纱布条穿过伤口拉扯干净硝烟，把子弹中火药倒伤口处点燃来消毒，然后包扎好继续守卫在首长左右。被刘金轩发现后，叫卫生员来把人送下去，父亲以轻伤不下火线为由，一直坚守首长身边到仗打完。

刘金轩将军非常关心父亲的成长和进步。1947年4月中旬，刘金轩为了父亲的“进步”，把父亲调到了教导大队，并在同年8月提干。期间，1947年6月，刘金轩率部在山西曲沃一带修整整训，父亲参加了整训。为了适应战略转变需要, 刘金轩司令员在整训中重点抓军事技术训练，要求官兵为打大仗、打攻坚战做好准备。刘金轩每次到教导队时，总要和父亲见见面，话不多，就是两句：“怎么样”、“好好干！”

1947年6月30日晚，刘邓大军南渡黄河，揭开了人民解放军战略进攻的序幕。此时，父亲所在的太岳军区独立旅已改番号为晋冀鲁豫军区4纵12旅，旅长刘金轩。12旅随4纵向黄河北岸挺进。1947年10月，刘金轩受命率12旅远离主力孤军出击陕南。当年11月，刘金轩将父亲调任陕南军区商洛六区干部队任指导员，开辟根据地，培养当地干部参加地方民主政权建立。在刘金轩带领下，12旅经过近一年的艰苦卓绝的战斗，先后攻克了洛宁、芦氏、均县等县城和荆紫关等军事要地，开辟了陕南根据地。

1948年5月，晋冀鲁豫野战军第4纵队改称中原野战军第4纵队。父亲在1948年7月，随刘金轩指挥的陕南军区第12旅参加了襄樊战役，11～12月，在南阳附近参加淮海战役后，继续回到陕南军区。此时商洛逐步全面解放。

1949年5月1日，于湖北省郧阳县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十九军（兼陕南军区），刘金轩任首任军长，汪锋任政治委员，陈先瑞任副军长，李耀任副政治委员，薛克忠任参谋长。第12旅、第17师改称第55、第57师，全军共1.5万余人。符先辉由两郧军分区司令员改任第55师师长，父亲规建隶属55师。先后任独立营二连指导员，独立团一营、独立师十二团三营副教导员、商洛分区司令部政治协理员，陕西军区独立师营教导员。

改编后，第19军拨归西北军区建制后，沿汉水西进，发起陕南战役，打破国民党军胡宗南部在陕南组织的两道防线，解放白河、竹溪、平利三城后，继续西进，先后进行关垭子、牛蹄岭战斗，解放安康城。1949年11月下旬 ，第19军奉命配合第二野战军主力及第一野战军第18兵团进军西南。兵分两路向西乡、汉中挺进，相继攻克旬阳、安康、岚皋、汉阴、紫阳、石泉、城固、汉中等地，于12月8日与第18兵团在汉中会师。至此，陕南全境解放。随后，第19军进入川北，执行剿匪反霸、建立地方武装等任务。

1950年底，陕南军区撤销，第19军兼陕西军区，刘金轩任司令员、马明方兼任政治委员。父亲调任陕西军区独立师。1951年6月刘金轩司令员告诉父亲，巩固新政权需要更强大的军队，根据上级指示要建立高炮及更强大的第二炮兵，你去吧。就这样，父亲调去组建西北炮校。那时55师也归属了西北军区。一切从头开始，父亲非常忙，遇到问题，也会向老首长请示汇报。两家一直有来往，直至刘金轩去南京学习。

1955年公布第一批授衔，得知刘金轩司令员被授予中将军衔父亲非常高兴，他说：刘将军是老红军，指挥部队打过许多胜仗，在山西和陕西也是威名赫赫，曾经战场上多次负伤，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刘金轩将军后来历任石家庄高级步兵学校校长，第六十四军军长， 1959年11月任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副司令员，1975年8月，刘金轩任铁道兵顾问，退居二线，是中共十大代表，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

文革中，有来外调刘金轩情况，父亲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实事求是地介绍刘将军战场指挥杀敌，出生入死种种。父亲受冲击时，也有外调回来的说，你在铁道兵还有大官保护，说你杀敌立功很厉害……。也许这就是共产党人的气节和军人本色。

1977年父亲患了胰腺炎，疼起来很要命。在多家医院治疗一直不能痊愈。我那时已经退伍，父亲说，胰腺炎很容易恶化，他还有一个愿望，想去北京看望一下刘金轩老首长。我和母亲斟酌再三，于是陪着父亲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到了北京联系上老首长，在一天上午我们陪着父亲到了铁道兵兵部。警卫不让进去，后来电话联系了首长办公室，到楼下又有警卫拦着了。正在说明情况，从楼上下来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军人，高声说：“小王，你来了！哎呀，好多年没见了！”随即，对旁边的警卫说：“这可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警卫，你们差远了。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说着拉着父亲的手，就往楼上走。到了办公室刘将军让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端茶递水很是热情。将军和父亲久别重逢，两人激动地回忆着那战斗的岁月和难忘的战友。交谈中，刘司令一口一个小王，父亲说我也老了，刘将军说，再老都是小王！我很好奇，为什么说父亲是救命恩人这个事。刘将军看出来了我的疑问，“那年吕梁战役，国民党的部队集中重兵抵抗，作战中，敌人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小王一下扑到我身上，一块弹片打进了他的背部。要不是他，我可就光荣喽。”首长询问弹片现在怎么样，我这时才知道父亲胸部那块弹片的来历。由于战地医疗条件限制，胸部和头部的弹片伴随父亲一生，直至去世。

首长中途提及那年外调的来，问他为什么王得胜出去侦查其他人都牺牲了，就他一个回来了。他是不是叛徒？老首长说，“我当时就回答他，不回来敌情怎么知道、仗怎么打！”父亲得知，老首长在靠边站的情况下，还在直言保护自己很是感激。

为了不影响首长的休息，父亲带着我们婉拒就餐提出告别，刘将军立即叫来工作人员，询问医院联系情况。然后说，“安排好了医院，小王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好好治治，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下午有工作人员陪同去“301”医院，为父亲检查诊治，开了许多药。在北京的舅舅家住了两天，工作人员就把诊断结果送来了。他说，刘司令叮嘱需要住院治疗，马上安排医院。父亲不愿再给老首长添麻烦，说我们回西安方便一些。

1984年刘金轩将军与世长辞，1993年父亲因病去世。后来得知符先辉将军去世后，子女遵循遗嘱将部分骨灰送安康烈士陵园，和解放安康牺牲的战友安葬在一起，我替父亲前往祭奠了他的老首长。

老一辈为了今日的幸福生活，抛头颅，洒热血，不怕牺牲，前仆后继。他们不计个人得失，以国家大业为己任，无私奉献，为了一个目标奋斗一生。刘将军是这样，我父亲是这样，他们那一代的革命者、军人都是这样。我辈应不忘初心，将红色基因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告慰先辈在天之灵。

刘金轩将军、符先辉将军，父亲，清明之际，回顾你们的业绩，一篇文字寄缅怀之情。愿你们天堂相聚，再续战友情，述说那烽火连天的胜利归来！

一杯酒，一束花，代表着我们无尽思念。你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