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忆故人

仁乐

之一 外婆

昨一早听说柳市发现一例阳性，防疫形势更为严峻了。下午，夏医生约我去小凡那做头发护理。小凡专业细致，我是第一次做，感觉极好。做完护理后小凡抚摸着我的头发说，你的头发真好啊，是我最喜欢的手感。我自豪的说，我也喜欢呢。只是她不知道，如果6岁那年没有外婆找来的偏方，我的头顶有一块头皮是空的。

因为爸妈都工作，我七岁以前都是外婆带的，住在金丝河舅家，记得6岁那年头顶头发突然掉了一大块，现在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外婆急坏了，她找到一种好象名叫月蓠的花捣碎了贴在我头顶，也不知贴了多少天，头发长回来了，到现在头上几乎没有痕迹。摸着柔顺乌黑光滑的头发，我再一次想念我外婆了。

外婆是金西村叶家的独生女，入赘的外公虞学良在她三十九岁那年因病去世，倔强坚韧的外婆独自扛起了生活的重担，她去洞头挑鱼虾卖，她养鹅去温州永嘉换钱，因外姓遭受村人的欺凌，外婆一一挺过，咬牙养大了二儿二女，小舅也争气，办企业成功后为村里做了不少善事，这是后话。

记得舅舅企业有起色那年我刚考上大学，极有孝心的舅舅想让外婆看看外面风景又苦于太忙，就给了我2000块钱让我带外婆去玩，那时是硬座，我们坐了19个小时才到杭州，很累可开心极了，因为外婆和我都是第一次去温州以外的省城，并和在杭州象棋比赛的时年12岁的海燕妹奇聚西湖，留下这张珍贵的照片。

话说外婆虽然极操劳，那年代毕竟生活艰辛，有一年稻熟，请人帮忙割稻，外婆凑来凑去拿不出四个菜，只好把一盘生了虫的咸蛏端上凑盘，并事先吩咐我不要吃，才五岁的我看到割稻客筷子落到咸蛏里，赶紧叫起来，外婆，割稻客夹蛏了，把外婆尴尬得不得了。我不知小时到底给外婆闯了多少祸，但外婆似乎从没怪过我。记得一次她跟难得过来的爸说，阿乐是你最小的女儿，你怎么都不宠呢，她还说小姑娘穿裙子好看，后来爸果然给我捎回来一条裙子，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条金黄色带黑点的短裙，我喜欢得不得了，一直穿到我去县城读幼儿园，裙子实在太短了才依依作别。

外婆笃信基督教，她做祷告时会戴上一个黑帽子，我有次问她，外婆我看城里礼拜堂里做祷告都不戴帽子的，她很淡定地回答，你们读书也是从小学读到大学的，言下之意她已是大学生了。我笑翻了。我后来的婚姻跟外婆的嘱咐也很有关系，阿乐，你三个姐姐嫁的都是信佛人家，你一定要嫁个信耶稣的。外婆的话绝对影响并促成了我的婚事，但她老人家不知道的是，两个三观不同却同样重情的人磨合得有多么多么辛苦。

翻外婆旧照的时候看到了这张舅舅带外婆北京玩的留影，北京回后没过几年外婆被查出得了子宫癌，舅舅极尽办法想留住外婆，外婆却坦然得很，她说她要去的是天堂，是人人都想去的。外婆离开我们现在已经整整25年了，音容笑貌却一直未曾远离，外婆，您在天堂一定很好很好，对吗？

之二 徐东

在农行工作三十年，个中滋味甜酸兼具，有很多同事都是我特别想感恩的，已故徐东副行长便是一个。徐东行长是极富智慧兼具情商的谦谦君子，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偶象。事实上他并没和我同过科室，也从没分管过我。我们碰到最多的应该是我在农行工会，他时任信贷科长，办公室就在我隔壁，记得有次跟他说一件我看不懂的人事，他说“只问耕耘不求收获”还记得有一句话是“事来则迎事去不留”，简单扼要却精辟明了。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泰顺的农行金融研讨会。晚饭后几个人去廊桥边逛山路，记得其中一位是范长河，平时惜字如金的他却神侃大山。那时那情景我记忆犹新，那天山风特别轻柔，空气中有芬芳的花香。

最后一次交集是14年，当时他是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因工作需要行里将我借调金融办，他开车送我来金融办的路上对我说了一句令我至今想起都温暖的话，他说农行委屈你了。他所指是07年我调离工会之事，我嘴上说是我自己情商低，心里还是被那份懂得感动了。后来我们就再没见过，后来听说他去温州了，后来又听说他回来了，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永嘉，那时他已是肝癌晩期。听到消息时我极为震惊，看到他消瘦的形状和强撑着说自己没事的样子，终究是没忍住眼泪。

没多久，他就走了。从1971年到2019年，他在人创世间还没过满50年。在殡仪馆，他妻子文说他走得很安详。我想，他应该是比我们更早地完成了在人间的使命，上苍派他去更重要的地方去了。

我也相信此时此刻，还有很多人也用不同的方式在想念他。因为灵魂不会死。

记不起这张唯一的珍存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应该是2004年或05年的一次工会送温暖活动。

以上图片均是今早清和公园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