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花 魂

舒卷闲云

早上醒来，突然发现，阳台上的山茶树花朵，落了。



点缀了整个萧条冬季的山茶花，落了。



不是枯败，不是凋零，而是鲜艳地盛开着坠落了。



山茶树从去年十月份孕育出两朵花苞，近二百天，扛过了秋霜，熬过了寒冬，然后等到三月一到，花朵便逐渐展开笑颜。

一朵花才露出羞涩一笑，而另一朵花，花瓣已是灿烂地欢笑了。

不想，却在一个普通的迷雾茫茫的春日清晨，生命戛然而止了。



三月下旬，阳光终于有了暖意。午饭后，慵懒地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看到花盆里的那两朵山茶花。



半月前坠落的这两朵山茶花，花托已枯黃，但花瓣除了外面的几片花尖发黃，每片仍是鲜艳的红色，是和做的指甲一样的红。

轻轻捡起已经绽开的那一大朵山茶花，手刚触到花茎，花茎连着枯萎的花蕊便一下掉了下来。顿时，花瓣正中，空了。

可花瓣还是执着地紧密挨着，团团坐着。依旧鲜艳的无蕊花朵，犹如一朵绽放的莲花宝座，静静地闲坐在手心中。

轻轻地，摘下一片片花瓣，放在桌上。一会儿，小桌上便汇成了一小朵红色云霞。



然后，拿起桌上的那朵花苞，仍是坚硬的大骨朵，仍是鲜艳的红，紧紧包裹着。



再次轻轻地，一片片地摘着花瓣，越往里层，花瓣包裹得就越紧，颜色更加鲜红。比涂的红指甲还要鲜红。

继续往里层剥，双手开始不断颤抖。手就更轻，也颤抖得更加厉害。深怕一不小心伤到了哪一片花瓣，或撕疼了它们。

里层的花瓣没有了外层的光滑与亮泽，而到处是折皱，就如小时候看到的妈妈紧皱的眉头。



当双手颤抖着剥开最后两片花瓣，两三丝浅粉花蕊赫然呈现在眼前。

顿时，泪如雨下。

是为早坠的花朵？是为抽空的花心？还是为被剥开的一片片花瓣呢？……

“嗡牟尼牟尼玛哈牟尼耶梭哈……”手机里正播放的《释迦牟尼佛心咒》弥漫着整个房间。

透过婆娑的迷蒙，眼前只看到腥红的指甲盖就像一滴滴血，突兀地，在抖动。

阳光穿过防盗窗，照射在桌子上，鲜艳的花瓣堆，犹如一摊鲜血闪着光亮，接受阳光的洗礼。



轻轻地捧起它们，轻轻地抚摸着，如同抚摸着刚从蛋壳孵出的雏儿般轻柔。

然后，均匀地，把一片片花瓣撒在花盆内四周，紧紧地包围着山茶树根。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有这两朵早夭的山茶花作肥料，山茶树一定能再结出更硕大，更娇艳的花朵的吧。

到那时，整个房间都一定会芬香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