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记忆

无为

　　明天就是清明，居住在成都这个城市里，不知道怎样才能度过这个节日，心里空空的。前天转农贸市场，偶而发现有卖纸钱、蜡烛等祭祀用品的，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买，因为没有办法也没有地方去使用。回家后斜靠在床上，拿起手机胡乱写了些纪念母亲的文字——《母亲 孩儿想你》，看起来像诗，其实不知道是什么，因为我不懂诗更不会写诗，只是堆砌文字，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传递对母亲的思念罢了。

　　在我的记忆里，除上学外，每年清明上坟扫墓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即使个别特殊情况不能上坟，也会在清明当天买几卷烧纸印好，等到晚上拿上香和备好的奠酒，来到马路的十子路口，在地上画个圆圈，朝着老家的方向，烧纸烧香，祭奠祭拜，心里还会默默地祈求已故亲人，饶恕我不能去坟上扫墓的罪过。当然，这种在城市马路上烧纸的行为和习俗，严重污染了城市环境卫生，与当今社会文明进步格格不入。从前年开始，政府严令禁止在城市马路上、街道旁烧纸祭拜、乱烧纸钱的行为，提倡移风易俗，文明祭祀。

　　小时候，每逢清明节，在奶奶的催促下，父亲就会早早准备好上坟的用品。将一部分纸裁成三十公分大的方块，分成一公分厚的摞，放在扫干净的地上，掏出一元或者五毛的纸币，放在纸上面铺平压实，一张一张的印好，然后又一张一张的分开折好。将另一部分纸剪成二公分宽的一条一条连着的纸条，叫挂纸纸，就是用来在坟头上挂的。父亲端着装着许多祭品和奠酒的盘子，我们拿着纸，拿着铁铣，跟在父亲身后去老坟上上坟。

我们的老坟在离塬畔不远的一块地里，爷爷和他的几个兄长就埋在这里。这块地属于另外一个生产队，由于多年耕作，加之文革期间的影响，坟头已成为平地，找不到坟的准确位置，只凭着历次上坟的印迹烧纸烧香，磕头祭拜。然后撒上祭品，将挂纸纸分放在烧过纸的前方，压上几个土块，以防止风吹。

近两年，由于自己居住在成都，清明也没能回老家去上坟，所以对老坟的位置就更加地模糊不清了。

　　那年，奶奶去世，由于实在无法确定老坟的准确位置，也就没办法将奶奶埋在老坟里。当时为了方便，将奶奶的坟选定在靠东面左营沟方向的刀把子地里，那是一块自留地。这样，我们每次上坟就得去两个地方，两个方向，先去西边老坟，后折回来再去奶奶的坟。没过几年，农村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别包给每个家庭自主经营。我们有了工作，父亲落实了政策，都离开了农村，没有了自留地，就只得将奶奶的坟搬到四叔的承包地里。

爷爷是在六零年闹饥荒的时候饿死的，我没有见过。我很早回到老家，是奶奶一直把我带大。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奶奶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最疼爱我的人。奶奶是个小脚，但好像从来都没有影响她干农活，也没有影响她走长路。记得她经常带着我去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收割打碾样样都干。有一年夏天，她在场里碾麦子，我跟着几个小伙伴去河里玩水，到了水里就忘记了回家，奶奶找不见我心急如焚，为了到处找我，耽误了场里的活，挨了队长的批评还被扣了工分。当她用她那双小脚好不容易在河边找到我的时候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远远的看见我就三步并着两步一下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谁让你跑那么远，还钻到水里，急死我了。而不懂事的我只朝着奶奶傻笑，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奶奶的娘家在黄寨侯家老庄，距我们村二十多华里路程，要爬上一座山，上塬后走很长的一段小路，翻一道深沟才能到达。记得那年，我的一位舅爷去世，奶奶带着我去给舅爷奔丧，爬山的时候，我在前面走，奶奶走在后面，我回头看去，她用她那三寸金莲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有时候双手按着膝盖，腰弯成弓背，慢慢地吃力地爬着上山。我偶而拉她一下，却会被她拒绝，上了山，走平路就轻松多了，也走的很快。就这样，我们早上出门，到了傍晚才赶到舅爷家。

奶奶十分善良贤惠，勤劳朴实，做得一手好饭，擀的长面是最好吃的，现在想起她擀的长面就会流口水。虽然爷爷去世早，但可以看出她跟爷爷的感情很好，每当清明，我们给爷爷上坟的时候她都会精心准备些祭品，跟我们一起到门口，看着我们去坟上，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她还会站在那里，跟我们一起回家。她在村子里口碑很好，去世后，下葬那天，全村人都来为她送行。

她为我们付出，为我们姊妹的成长，给于我们无私的爱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更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一九九三年母亲不幸离世，当时为了跟奶奶的坟离的近一点，父亲决定将母亲安葬在了老家。过了几年，村里大搞农田基本建设，由于改土，地里所有坟都得搬迁，所以我们又把母亲的坟搬到平凉的公墓里。后来父亲去世也就都安葬在了公墓里。三叔父、四叔父和叔母相继去世后都跟奶奶安葬在了一起。前几年，在堂弟会明的操持下，将很早以前就去世的二叔父的坟也搬在了奶奶身边。现在，这块坟地里依次是奶奶、三叔父、二叔父、四叔父和四叔母，也算是个老坟了。每次去上坟，看着每个坟头就仿佛看到了每个亲人和蔼的笑脸，在诚心祭拜的同时默默地向他们说说心里话，以表露我们无限的思念之情，对我们也是很好的释怀。对他们的坟头进行简单清理，也是我们做后辈的责任。

　　清明，即使一个节气，也是一个节日，更是人们扫墓踏青，祭奠祖先的日子。据传，清明节是晋公子为感恩介子割肉喂食而使其后生设立的祭日，最为主要的是教育人们要记住感恩，记住亲人，记住给你生命、为你付出一切的人。所以，今天当我们携带祭品，走出家门，踏着绵绵春雨去上坟的时候，更多的是要想到已离去先人们在世时的恩德，以上坟扫墓的方式对他们给以感恩和祭奠。

作者：无为

图片：部分来自网络

2022年4月4日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