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乌干达之九

风寒雪夜

作者：刘成凯

密林舞蹈

天色已晚，在乌干达喔吧伦茨小镇的深山密林里，几个中国人和一些乌干达人正围成一圈在草地上唱歌跳舞。叫声、笑声响彻茫茫林海，但是这种联欢一般出现在特定的环境下，眼前的场面有些不合时宜，除非他们遇到了什么。不错，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当天早晨，农场助理严成利和机车驾驶员陈光普奉命去砍伐松树杆。他们带领十几个乌干达员工到达地点后，向林场主交付了木杆款，按照分工开始了采伐：有的人操作油锯切割，有的人修枝打叉，还有的人将木杆抬出林带装车，所有人干得汗流浃背、热火朝天。不知不觉太阳落山了，到了下班时间了，可是，现场还有一些木杆未装车。乌干达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到了下班时间就必须休工，绝不延长劳动时间。乌干达人已经开始收拾工具准备离开，严助理和乌干达员工们商量将现场的活儿干完再走。好话说尽，乌干达员工不答应。
就在这时，驾驶员陈光普在草丛中跳起了舞蹈。他是大学生，在学校时就能歌善舞，来到非洲后他逐渐了解了乌干达人的生活习性，知道他们也喜好歌舞。小陈边唱边跳，优美的新疆舞蹈、粗犷的克力木歌曲，立刻把即将离去的乌干达员工吸引了过来。他们的天性就是非常活泼，生活离不开歌舞，闲暇之时便会用歌舞表达情感。他们看到小陈的舞姿、歌声很奇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一起跳了起来，尽管歌声、舞姿不同，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都希望快乐、追求美好。一天的疲劳也在快乐中得到了释放。尽兴之余，严助理趁机恳请乌干达员工一起完成剩余的任务，他们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夜幕已完全降临，运输车上坐着两国不同肤色的兄弟，他们互相传递着香烟、水壶，聊着各自民族的往事，沉浸在了欢笑之中。

属地之争

农场的一号地块面积400英亩，周长6684米。这块椭圆形的土地上，树林密度很大，藤蔓、 灌木丛缠绕，杂草旺盛、密不透风，从来没有人从土地这头去过那头，一直处于原始状态。实际上，土地的那头也有一个非洲村庄，另有通往的道路。这个自然村有六户穷苦人家，租不起地主家的土地，便迁移到了我们的土地上。他们建房种地、繁衍生息，已有几代人了，因没有直接道路相通，我们并不知道那边的土地早已被人侵占，甚至从何年何月开始也无从考究。我们租地的时候，直到请国家土地局测绘打界桩，才知道部分土地被占之事。我们找地主进行交涉，他们表示可以协助我们，其他也是无能为力。
我们逐户走访了这几户非洲家庭，满目凄惨。一座座破旧的草房因年久失修而摇摇欲坠，他们穿得破旧不堪，甚至是衣不蔽体。在昏暗的草房里，生病的老人躺着，刚出生的婴儿因母亲奶水不足饿得哇哇大哭。他们虽然占用了部分土地，但是，土地紧靠沼泽地且涝年居多，外加他们缺少种植技术，农作物收获微薄，一年下来所剩无几。这种情况下如果报警强迁，所引发的后果可能对我们不利，但如果不迁，我们的利益诉求又如何保障？农场处于两难境地。经过慎重思考、反复权衡，想出了如下妥善解决的办法：一、动员占地户迁回原住地，农场协助他们建新房；二、每户给两个招工指标，安排他们到农场工作。通知到户后，非洲兄弟们欣喜若狂。一切安排很快得到了落实。
非洲人的思维与我们有很大差别，非洲村庄里有些人看到侵占土地反而可以得到农场的帮助，天真地认为只要在农场土地上建房，就可以进入农场工作。几日后，有非洲员工报告，农场的土地上又有人在建房了，我们赶到现场了解情况后哭笑不得，严肃地对他们讲：非法占有土地将受到法律的制裁；请你们立即迁出，否则，将报警处理，那时的后果将会很严重。乌干达人敬畏法律，马上撤走了。创业初期，我们经常遇到一些难题，这也在所难免。

友谊之路

中国农场的西北角紧邻一家大型奶牛场，他们的牧场规模很大，散养着近千头奶牛。牧场采取草场轮作管理，将几百亩草场分割成几大块，用栅栏隔开。如果某块草场作为饲料被用完了，就将牛群转移到下一块草场，给腾出来的草场一个生长期。这样循环往复，草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每日清晨，芦苇萝地区的商贩们很早就赶到这里批发牛奶，有的用汽车运输，但大多数是用摩托车装载，车后座两边各挂着一个封闭式大方桶，将牛奶装罐后匆匆离去。商贩往来不断，牛奶生意很火爆。
这片土地在被我们承租为农场之前，从古至今无人开发。通往公路的路上有条小河，延伸部分还有一片树林，不易通行。牧场初建时，为了走近道，便从这边地主家的土地直插过来，久而久之，牧场组织人力将这条便道进行规划使用。
我们和牧场主几次交涉无果。如果诉诸法律，我们完全占据优势，考虑到还要长久相处，远亲不如近邻，只好试探着采取一种折中方法，就是我们协助牧场修一条他们自己的道路。商谈时，牧场主仍然不同意。好吧！我们也有杀手锏，当场向牧场主出示了承租土地的法律文书，反复强调了乌干达法律条文，声明如果牧场继续占用我方土地便是犯了侵占罪，要承担很严重的后果。牧场主终于想明白了，他说不做违反法律的事，很感谢农场协助修路。
经过几天的筹备，一支四十多人的修路队伍组成了，双方一起施工，配合得很默契，有说有笑。休息时，生产部长给农场员工发放了汽水，牧场人员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我让周部长也给对方送去了几箱，他们很高兴。小河上的简易桥完工了，延伸的道路修整得也很平坦，在征得牧场主的同意后，我们专门制作了一块木牌立于桥头一侧，上面用中英文注明“中乌友好之路”。新路建成的第二天，牧场主给我们送来一大桶鲜牛奶表示感谢，我们也回赠了一屉刚出锅的大肉包子，大家成了真正的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