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每个裂缝中散落

马新文（空山新雨）

阳光在每个裂缝中散落 ——儿子考研纪实 2022年3月31日下午1点30分，我正在手机上给学生点名（开始上网课的第一天），突然听到儿子几声炸雷般的吼叫：“过了！过了！考上了！考上了！”我立刻意识到发生了天大的喜事——儿子考上了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研究生！放下手机，冲向卧室门口！儿子也正好极度兴奋地冲过来，一边大声吼叫，一边用力地和我击掌。那一刻，儿子完全释放了自己，他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畅快的人！ 从2020年3月1日，到2022年3月31 日，经过763天的艰辛奋战，儿子终于圆了自己的名校梦，为他的考研之旅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结果很圆满，但过程很艰辛，很坎坷。 2017年6月24日下午4点，我和妻子呆在卧室，等待儿子从客厅时刻会传来的，决定他一生命运的信息。“毁了，毁了，毁了……”，这是儿子绝望的声音！我和妻子心里猛一沉，预感到结果不妙，急忙冲出卧室。儿子神情极度沮丧，拿着手机瘫坐在沙发上。我拿过儿子的手机盯住屏幕：“573”！这意味着比儿子预估的分数低了40分，考名校的梦彻底粉碎！窗外阳光明媚，而我家却阴云密布，冷彻心肺。儿子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没有出门。所幸的是，儿子最后被青岛大学经济与贸易专业录取。但没有考上“211”名校，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沉重的石头。 在大学里，儿子表现非常出色，一直担任班长，多次获得一等奖学金，还顺利地入了党。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通过大四上学期的研究生考试，圆自己的名校梦。 2019年寒假，大三上学期已经结束，离考研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儿子好像还没有进入备考状态，仍然是看手机，玩游戏，很少静下心来看书学习。我心里很着急，经常催促他：“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必须早行动，早准备，不要玩物丧志。”他总是不耐烦地说：“我心里有数，过了年，去学校再学也不晚。” 过了年新冠疫情爆发，大年初二下午我们一家三口便匆匆从老家赶回城里自己的小家，困在家里，不能出门。儿子一开始还对正常开学抱有幻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疫情的加重，他沉不住气了，开始从网上买备考的书，开始关掉电脑手机，开始静下心来学习。学习时，手机放在客厅，一学就是三四个小时，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别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屋里，一本书一本书地记录，整理，钻研。在家闭门学习三个月，儿子硬是啃下了十几本书。 2020年6月10日，疫情得到控制，儿子也回到了青岛大学。从那一天起到12月27日研究生初试结束，他没有休息过一天。除了上课，每天早晨六点半到晚上十一点，他都在学校图书馆自习室里拼命地学习备考。为了抢个好位置，大冬天，不到六点，他都要早早起来，跑步到自习室外的长廊上排队等候。为了节省时间，他要用一个大杯子灌满一天喝的水。我隔几天给他打电话，都要等到晚上11点多一点。这时候他正好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边走路，一边给我谈论几天的学习收获。11点10分，往往能听到他打开宿舍门的声音，谈话也就此停止。他那么辛苦，得马上洗漱休息，第二天还要早起，还要与时间赛跑，还要去拼命！ 我曾经多次试探性地问他准备报考哪所大学，他都是神秘地说：“你不用管，到时候就知道了。” 2020年12月26和27日两天，是全国大学生考研的时间，也是儿子奔赴战场、厮杀肉搏的两天。考试前一天，儿子才告诉我，他报考的是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并叮嘱我考试期间不要再给他打电话。我和妻子只能在家里默默地给他加油。终于熬到了27日下午5点（考试结束），5点10分，我估计儿子已走出考场，便打通了儿子的电话。我满心期待的是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但电话里儿子的声音却显得虚弱无力：“昨天下午的英语考试，我大小作文写反位置了，虽然我把题号改了一下，但30分有可能一分不给。今天上午的数学，心里有些崩溃，发挥不理想……”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镇静地安慰他说：“没事，说不定老师会给你分的，要往好处想。” 儿子寒假回来，情绪一直很低落，他担心英语作文如果给判零分，那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但我们又抱有幻想，改卷老师可能会大发怜悯之心，按问题卷重新扫描，重新打分，那儿子就会有一线希望了！一家人在绝望和幻想的纠结中熬过了一个漫长的春节。 2021年2月26 日，正好是农历元宵节，估计当天下午初试成绩会公布出来。我不敢在家等，故意躲出去到学校打篮球。下午5点，打完球，再看手机，有儿子刚刚打来的未接电话，赶快打过去！“爸！391分！这个分数应该能进入复试！英语67分，作文给得分了，分数还不低。”天晴了！儿子成功了！ 儿子满怀着希望于正月17日赶回青岛大学准备复试。 3月13日（周六）下午一点多，我和妻子在家刚吃过午饭，突然收到儿子打来的电话：“分数线出来了，393分，我只差了二分，哎，心疼﹍﹍”晴天霹雳！我和妻子好像又回到了4年前的6月24日，心从天堂一下子坠入到地狱。我们的心也在疼，我们心疼儿子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我们心疼儿子在看到希望的时候又一次陷入绝境！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我只能故作平静地说：“儿子，没事，咱们还有调剂机会。真不行，咱们再来一年……”儿子那边是沉默，我知道他的心在滴血！ 后来，他尝试着调剂了几所学校，都不尽如人意。我知道，儿子不甘心，他想再赌一年，他想参加更残酷的“二战”！儿子还是认定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他就是那么任性倔强！我和妻子都支持他。 开完毕业典礼，儿子回家住了几天，便又奔回青岛，去一所培训机构，开启了长达半年之久的半封闭式的“二战”考研之旅。 原来是在学校，现在是在培训机构。原来是和自己的同学在一起，有老师的指导和鼓励，现在是和陌生人在一起，一切只能靠自己！原来学习的时间是到晚上11点，现在变成了11点半，甚至12点！儿子这半年，所承受的学习上和心理上的压力，该有多大呀！ 2021年12月25和26日是考研时间（正好是周六周日），考试地点变成了济宁。儿子21日从青岛回到金乡，24日下午他母亲带着他去济宁备考，我在家守候。 第一天，考试平静顺利地过去。25日下午5点，我不再甘心在家留守，去车站买好了第二天最早发往济宁的班车（6点出发）车票。第二天，5点多起床，赶往车站，坐上客车，在朦胧的夜色和晨光中奔赴济宁。7点多到达济宁汽车站，天已渐亮。没有给妻子打电话，没有打车，便径直步行往济宁学院附中（儿子的考点）赶。天出奇的冷，但我身心却无比的温暖。 赶到济宁学院附中，考生已开始排队陆续进入考点。我站在离大门十几步远的醒目位置，怀着兴奋的心情等待妻子和儿子的到来！7点45分，两个熟悉的身影闪现在我的眼前，是儿子和妻子！他们也看到了我，都露出惊奇的神情。妻子假装生气地说:“你怎么赶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我不敢多说话，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但有力地对儿子说:“儿子，加油！”儿子面带笑容地走进附中的大门…… 上午，考数学，儿子发挥不错。前三场都发挥不错。下午考专业课，把儿子送进考点，我和妻子回宾馆收拾好行礼便先到车站候车室等候。候车室里跟冰窖一样冷，我坐不住，不停地来回走动，眼晴盯着侯车室里钟表的时针。三点，三点半，四点……离考试结束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我渴望看到儿子兴奋的脸，我渴望儿子对我们说:“爸，妈，发挥很好！你们就等着好消息吧！”5点10分，15分，20分……30分，儿子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没有兴奋，没有释放，只是一句带着疲惫和遗憾的话:“今年的专业课题太难，跟去年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我使出浑身招数算是写完了，但估计分数不理想。哎，看命吧。”当头一棒！我意识到儿子的考研之路又充满了未知，但仍然安慰儿子:“难，他们也一样，说不定结果会好的。考完了，就把心放一放。咱回家！” 又是漫长的等待，又是一个难熬的春节。 2022年2月21日下午，我在学校办公室，期待着儿子的电话（估计分数那天下午公布）。3点钟，儿子打来电话，没有激动，没有绝望，只是平静地说:“爸，考了382分，专业课有些拉后腿，只考了98分，今年比去年整体压了有20分。看暂时的排名还不错，估计进面试问题不大。”经历了去年的大喜大悲，面对决定自己命运的分数，儿子那么平静淡然，这着实让我意外和欣慰。 排名不错，充满希望。3月18日复试名单公布，儿子成功入围，而且排名也靠前。我们全家人都对复试充满了期待！ 3月23日下午，儿子在家准备复试。妻子在楼道里负责巡视，一旦有影响儿子复试的因素，她马上去沟通协调，确保儿子复试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我在学校上课，时刻期待着家里传来的信息。估计4点结束，4点15给妻子打电话不接，4点半，还没消息。我预感到有一些不妙。6点放学，我赶快往家赶。一进家，看到的是满脸焦虑的妻子和瘫坐在沙发上的儿子！一问才知道，最后的英语口语表达，老师提的问题有些难，儿子脑子一片空白，答的磕磕巴巴，急得满脸通红，直冒汗…… 本来一片光明的形式，急转直下，轻松的心又沉入谷底。我和妻子都陷入了极度焦虑之中，儿子更是陷入崩溃的边缘，他一直在祈祷奇迹的发生。我和几个有孩子读研的同事交流，他们都说，自己的孩子复试后，也很崩溃，但结果都很好。我心里稍微放松了些，安慰儿子说:“复试大都这样，都紧张，自已要求高感觉不理想，但导师看综合素质，分数不一定低。我儿子差不了。”儿子紧张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但仍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偶尔能从屋里传来笑声，估计那是看视频时在暂时麻痹自己。 吃饭时，儿子会时不时地低下头紧皱眉头，很痛苦的样子。他给我说:“今年如果上不了岸，他可能连回本校读研究生的机会都没有。考上考不上，那将是天壤之别！”我和妻子都开导他:“你既然选择了冒险，那就要做好失败的准备。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儿子也似乎平静了下来，开始关注一些调剂信息。我们也在为儿子祈祷。我心里一直在想，难道命运对儿子那么不公？高考失利，考研“一战”失利，“二战”眼看要上岸，难道又要折乾沉沙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对儿子的打击也太沉重了！我担心儿子的自信心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他的人生之路才刚刚起程啊！如果上天能保佑儿子成功上岸，我宁可少活二十年！ 希望，绝望；绝望，希望……一家人在煎熬中苦苦等待！ “对外经贸大学！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儿子还在欢呼，还在呐喊，还在释放！2022年3月31日这一天是属于儿子的！今年的春天是属于儿子的！ 当天晚上，儿子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他的考研感受，他说:“其实考研的时间过得很快，快乐和自由是我们永恒的追求。适时的克制才会有更大的快乐和自由……相信只要自己把应做的都做好，抓住自己能把握的，放下自己无法把握的，结果通常不会太差。即使没那么好也没什么，人生不在一城一池之得失。”最后他以林俊杰的《裂缝中的阳光》中的歌词结尾:“人生不会只有收获，总难免会有伤口。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美的角落，阳光在每个裂缝中散落。不如就勇敢打破生命中的裂缝，阳光就逐渐洒满了其中。” 是的，正像歌词所说，儿子的青春，虽然有过裂缝，有过波折和挫败，但是他用自已不服输的心，用自己坚韧顽强的翅膀冲破了云雾，打破了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坚硬的外壳，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阳光！ 前方，还有更长的路需要儿子去丈量，还有更广阔的天空等待儿子去搏击！相信儿子有了这段宝贵的人生经历，定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更加光辉灿烂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