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散文】父亲，我在忆起他的瞬间（2）

静月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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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送行曲：送父亲最后一程

一个人一生不知要历经多少劫难，遭遇多少沉浮，走过多少荆棘，才能安然走完这无常的一生？相伴一生不觉长，他与母亲共同养大了七个儿女，他的晚年，本应该与母亲一起居农家小院，安度晚年，相互搀扶着而后慢慢老去，笑看子孙满堂，福寿延年。生命无常，父亲生命的后20年，倘若不是遭遇车祸与病痛，他的晚年应该是安然幸福的。

二老合影

一生相守不觉长，转眼子孙忽成行。

子甥侄辈多努力，二十年后春满堂。

——写于2018。4.15

我们都是光阴之过客，不知不觉中，父亲老了，因为耳朵聋遭遇两次车祸，后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岁月的风尘掩过他的大半截身躯，近五年，他的肢体自上到下变得僵硬，生活不能自理，他坐在轮椅上再也走不动了。毕竟，谁也抢不过老天的生死簿，活不过地球。父母的老去，令我内心忧惧，虽知生老病死乃生命常态，却始终害怕离别的那天到来。

2022年春节，春风尚生凉的时令，北方的老树还没发新芽，父亲还没来得及看看窗外的春光，匆匆走了。我会永远铭记住这个特殊的日子，二零零二年正月十三下午六点半，父亲走完了他这一生的旅程。

第一次直面死亡，没想到是我至亲的父亲，父亲生命中的最后几分钟，看上去呼吸急促，表情痛苦，我贴在父亲脸上喊他，依旧拉不住父亲离去的脚步。父亲走了，从此我的生命里，少了一双关注我的眼睛，那一刻，我与众姐妹哭得撕心裂肺。

正月十三日到十六日，整整四天，那几天春寒料峭，父亲躺在家里堂屋中央的棺木里，安静地睡了，我与我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围着棺木一圈，为他守夜。正月十七上午九点出殡时，两列礼炮悲壮轰隆，唢呐声锣鼓声响声震天，我抬头发现，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无声地落在众人肩上；前来给父亲送行的亲友乡亲很多，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一公里，场面壮观。送父亲最后一程，我走在送行的队伍行列，一路上心情肃然。

有人说，生命的宴席有三场，第一场是百天宴酒，第二场是结婚喜宴。第三场是丧葬宴席。 我认为，如果把人生分春夏秋冬四季，那么，死亡，就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场落雪谢幕，是一个生命个体最后一场盛大葬礼。父亲生前爱排场，我想，他看到这些，远在天国的父亲应该含笑九泉了。

正月十七中午，父亲的坟茔前竖起了墓碑，碑文是我撰写的，碑文不长，我想这是对父亲一生最浓墨重彩的评价：

先父刘廷杰生于一九三八年农历九月十四，卒于二零二二年正月十三，享年八十四岁。先父平生心性耿介，宽厚仁义，孝敬勤俭，笃于情义，慷于救助，德才兼备，贤智有高风，行仪可师可表，四邻亲朋，莫不推重。先父一生，抚育二男五女，毕生呕心沥血，教子成人成家。为遗先父懿德传于后世子孙，特立碑文以志不忘……

短短不过百字，盖棺定论，父亲平生都被高度浓缩写在了他生命的命册里，成了故事，成了历史。碑文，就是一个人的历史总结。读碑文，宛若翻阅他一生的旅程，他的失意落寞，他的平生沉浮，他的得失欣慰，一切都到此完美画上句号：

我温和慈祥的父亲，

我助人为乐的父亲，

我仗义疏才的父亲，

我热心善良的父亲，

我多才多艺的父亲，

我德高望重的父亲，

我清名远扬的父亲。

他是我生命中最厚重的鲜活记忆，是我生命旅程中最清亮的音符。我想，远在天国的父亲一定能收到我的遥远的祈祷，我的纸文。他慈善的灵魂，在今后的日子里，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一定会护佑他的子孙儿女，一路平安顺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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