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两个星期过去了,明亮天空下那些投射在土胚墙上的树影仍在心头生姿摇曳,古老音乐厅里悠扬的提琴声仍在心间婉转回荡,我知道,不管多懒,我仍需要把沉下心来把这一场遇见慢慢记录。 </p><p class="ql-block">圣塔菲,新墨西哥州首府,是全美最古老的首府。从17世纪初西班牙征服者在此建府开始,数百年间,印第安土著为守土而战反抗,墨西哥收归自治,美墨战争脱墨入美,印第安部落被强迁入保留地,这一片土地上演着无数的无数征服者血腥的杀戮、得意,承载了太多土著人反抗的悲情和无奈的叹息。 而这个城市,由于厚重的历史过往,独特的自然环境,又孕育出璀璨的艺术光芒,是西南部有名的艺术之都。</p> <p class="ql-block">没有任何预期的想象,这个城市第一印象,竟是从未见过的独特!我们走进这个城市,历史的厚重感与质朴感扑面而来,举目所见大抵都是一两层仿印第安部落Pueblo风格的黏土房,红色或黄色的土胚泥墙,褐色赭色的木椽,一两层高,围成一圈,屋体圆润,很少的棱角,色泽鲜亮,线条简单而流畅。 </p><p class="ql-block">走在圣塔菲市中心的街道上,头顶阳光在湛蓝的天空里无比明亮,无比耀眼,街道上参天古树枝影婆娑,如同怪兽的血脉,张牙舞爪嵌入泥红的墙面,那墙面便似乎有了呼吸,风吹影摇,墙体在轻微的抚摸声中微微的颤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p> <p class="ql-block">圣塔菲历史博物馆就在著名打卡点州长宫殿。这是当年西班牙殖民者为统治长官而修建的宫殿,宫殿建筑风格是Pueblo黏土胚房,揉杂西班牙风格(虽然我没看出来),一层高。宫殿一侧是白墙赭柱形成的长廊,是有名的印第安手工艺品交易地,各式手工艺品摊位排成一排,有颜色艳丽的织毯,花纹鲜亮的陶罐,羽毛松石做成的首饰,等等。 我询问了一下一个小巧可爱的陶罐,卖价不菲,居然要好几百美金,令人乍舌,想必是纯手工制品了。 </p><p class="ql-block">历史博物馆陈列着从13世纪开始新墨西哥的历史印记,我们慢慢的从历史的碎片中走过, 一点点的了解这段陌生的历史:印第安人无疑是悲壮的,从蛮荒中在这片土地扎根,繁衍,生息上万年,到16世纪开始被高傲自诩文明的西班牙侵略者殖民,他们被同化,他们不停抗争,然后被病毒瘟疫侵袭人口骤减,到后来被赶入最后的保留地,印第安人的历史实在有太多的血泪,太多的悲壮! 我很难想象保留地里的印第安人在面对历史时的心情,他们目前都已成为国家公民的一员,面对历史,他们内心是否会有仇恨,还有不平, 不甘,愤怒,委屈,还是一切归于过往,风平浪静归于历史的尘埃?我不得而知! </p> <p class="ql-block">从历史博物馆出来,我们走进圣塔菲艺术博物馆。沉重的历史过往,明亮无际的阳光,辽阔粗旷的沙漠旷野,朴素顽强的野仙人掌,鼠尾草、丝兰构成的植被,千疮百孔沧桑的山体,无一不激发了这片土地上无比丰厚的艺术想象力和创造力,吸引了大量的艺术家纷至沓来,孕育创造出灿烂的西部文化。 </p><p class="ql-block">艺术博物馆同样的土胚泥房,两侧牌楼高耸入蓝天,二楼木制瞭望台厚重朴实,乍的看过去有一丝丝中国衙门的森严气象。 从矮小的正门进入, 进到第一道门厅,是一道狭长的大厅,大厅左侧木门紧闭,隐约从里传来悠扬的音乐声。 我们被音乐吸引,拉开重重古朴的大门,探进头去,里面是一个空旷的音乐厅,褐色木雕吊顶,墙壁通体雪白,墙面拱顶凹进处刷着颜色鲜亮色泽明快却有着明显岁月痕迹的宗教壁画,木窗外日光敞亮,将舞台照亮,舞台上有几个年轻人正在投入的演奏,一位弹钢琴,一位拉小提琴,一位在女子在旁拍摄, 台下几十排褐色长椅整齐安静,空无一人。 我不知道他们演奏的是什么乐曲,那音乐声竟如此婉转,如此悠扬,有如天籁,在空旷明亮的大厅里绕梁飘荡,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又有许多百转千回的深情,让人不由自主的掉进去,久久无法出来。 </p> <p class="ql-block">从门厅走廊走进后院,里面是一方天井似的小院落,四周屋檐梁柱围绕,中心一方小草坪,草坪中竖着一块类似图腾的石碑,院内最醒目的是挂在屋檐底下几串一米多长的红辣椒,要不是四周墙面悬挂的各式艺术画作,第一眼会感觉进入一个农家小院,无遮拦的阳光照射在这一方小小院落,通红的泥墙衬着火红的辣椒,没有了沧桑,有的只是岁月最安静又最热烈的大地朴实赐予。 </p> <p class="ql-block">艺术馆里收藏着各类艺术品,有以表现印第安人狩猎农耕生活为主题的各类画作,有展示这片土地上丰沛山川形状的风景绘画,有用木制雕刻编织实物而成的作品,还有抽象风格天马行空的后现代作品,总体感觉博物馆里作品颜色热烈、大胆、炫目、丰沛,充满无比的生命的张力和想象力,与这片土地呼吸与共,并有着深深的契合。 </p> <p class="ql-block">市中心最具有欧式风格的建筑莫过于天主教公园里的圣弗朗西斯天主教堂。这座教堂建于19世纪末,原址上是Pueblo 黏土风格教堂,重建后则是典型罗马文艺复兴式风格,外观宏大,内饰精致考究,与城内其他泥胚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像经历几百年战乱,曾经在印第安人反抗期间跟着教徒们迁徙,后又重新回归教堂,见证了这片土地的历史变迁。 西方文明自希腊文明起源,基督教在东罗马帝国时期起被立为国教,影响了大半个西方文明史,而那些气势恢弘庄严华贵的教堂在文明的承接传播中起到的作用,自是毋庸置疑的。 在纷繁芜杂的大千世界里,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人如何相处,生存的意义,宗教对于这些问题的解答,对人心的抚慰永远有一席之地。</p><p class="ql-block">从教堂出来,我们又去了市中心外的民俗博物馆和印第安人博物馆, 从博物馆出来已快是半下午时分,我们要赶着落日前去城外几十里的Bandelier国家遗址。 </p> <p class="ql-block">我们是赶着公园关门前几分钟入园的,五点钟关门,我们四点五十八分到,幸运的买到了最后一张票进园。我对这个国家遗址的心里预期是Pueblo 部落的一个民居遗址。这样的遗址我在博物馆看到过好几次,是像罗马竞技场一样的一个围屋群,红黄黏土构造,两三层高,从一层到另一层由梯子🪜通达,那些🪜仿佛成为房屋的一个特征。 到达以后,才发现完全不是, 这里参观的居然是古印第安人在悬崖峭壁凿屋作穴的遗址。 </p><p class="ql-block">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山顶,我们沿着茂密的山林进入,这里松林高耸,溪流淙淙,积雪尚未完全融化,阳光虽然热烈,却温度及其适宜。我不得不赞叹古印第安人的选址,之前我还在想这边的山大多是千疮百孔破破烂烂的的火山峡谷,在这样的高山峻岭里生活会多么艰苦,谁知道柳暗花明,这深山里居然有流水潺潺,密林绿地,在此农耕养殖也未尝不可。 </p><p class="ql-block">行不多久,山势豁然开朗,巍峨的红色山体静静伫立在黄昏依然热烈的光里,我们行走在这明亮的日光下,除了阳光的喧嚣,山间静若太谷,连飞鸟的影子都看不到。 沿途有一些印第安人挖的土坑,用途不明,想是烧烤祭祀之用。 行不多久,我们走上山路,赤裸的红黄色山墙仿佛一件被风吹烂的衣裳,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洞,而那些洞是天然,那些是人凿,我们拭目以待。 远远的,我们看到山里上方一个洞边有一把梯子,梯子上有人上下,那便是悬崖屋穴了。 我们兴奋起来,加快脚步, 不多时便到达第一个梯子前。 梯子不高,爬上去,探头入洞,里面一两米见方,高不过一米,底平,中有小坑,不知作何用途。 想着这样的洞穴最多也就能蜷着躺下,难以想象印第安人如何在里面安睡? 不过越往上走,洞穴越大,越宽敞,有的居然有二室相连,可以半直立在洞内行走。 洞穴里基本保留自然界真实的模样,除了平整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元素,比如色彩,图案、文字。 最大的一个洞穴在路的最尽头,据说能容纳几十人,我们拐弯的时候不小心错过,回来看地图才捶胸顿足,后悔不迭。</p><p class="ql-block">望着这一个个悬崖上的洞穴,我不禁想起鸣沙山里的敦煌石窟, 也是这样破烂的山体,也是人与自然的融合, 而敦煌石窟封存的是无比灿烂辉煌的人类文明,时间比这些眼前的洞穴还要更早,更久远。 印第安人在美洲大地也耕耘了一两万年,而除了一些陶罐文化,基本找不到文字记载的文明,不得不说是这个族群的一个最深的遗憾吧。 </p> <p class="ql-block">这里的太阳似乎永运不知疲倦, 我们离开的时候,它仍高挂在山腰,不知何时才会落下。 这一日,在盛大的阳光下的遇见,已深深的烙进了心底,会一直闪耀金色的光芒!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