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万全区安家堡供销社《贫下中农管理商业》始末

东方云涵

【万全区供销社史话】

　　上一世纪七十年代初，河北省掀起了“两学一赶”的群众运动，即：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商业赶超安家堡供销社，后来这场运动影响到全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河北省万全县安家堡供销合作社“贫下中农管理商业”的经验，并且在安家堡建了接待站，每天接待数以百计来自全国各地参观的干部群众，一时间“贫下中农管理商业”的安家堡供销合作社成了全国商贸战线的典型。

一

安家堡供销合作社成立于1968年9月，成立前安家堡公社有五个分销店和三个代销店，分属郭磊庄和孔家庄两个供销社领导，这两个供销社在安排组织商品的购、销、调、存以及支农等方面工作，常常是结合所在地郭磊庄、孔家庄两个公社的具体情况，基本上不参考安家堡公社，而恰恰安家堡公社濒临洋河，在农业种植、商品及农资供应、农产品购销、工副业生产等方面与郭磊庄、孔家庄两个公社截然不同 ，这就出现了安家堡各分销店在满足当地农民生产、生活等方面出现了货不对路，货不适时的短板，如果没有郭磊庄、孔家庄供销社的统一组织安排，要想支持安家堡公社的生产和扩大购销业务等根本无法实现。由此各项工作经常出现扯皮现象，不是生产资料等供应不对路、不及时、就是支农方面不到位等。社员群众意见很大，同时普遍反映：营业时间不方便群众，商品“走后门”，服务态度不好等等，这些问题，群众管不了，反映到生产大队、公社也管不了，于是，一些社员给商店门口贴了很多“大字报”。这些问题的存在，当时确实不利安家堡供销社服务水平的提高，不利于支持农副业生产，不利于方便群众生活，不利于当时的安家堡公社党委统一领导，安家堡公社党委和社员群众强力要求改革。

二

当时，安家堡公社革委会主任李德就此情况反映到万全县革委，要求商业进行改革，县革委也发现商业部门在体制上存在不少问题，正在考虑解决办法，就很快同意了李德同志改革商业的要求，并派工作组到安家堡搞商业改革试点。开始工作组拟定了一个改革方案：延长工作时间，改进服务态度，针对当时人员不足问题，把设在大队的分销店改为代购代销点，由大队派专人负责，在公社所在地设立一个中心商店。但是，这个方案经群众讨论，没有通过，都不同意。认为这样改，解决不了商店存在的实质问题。工作组又召开多次调查会，并分析了农村商业的历史和现状。认为解放初期的供销社是资金大家凑的、人员是群众选的，基本上是自力更生办起来的，社员群众是供销社的主人。供销社同群众的关系比较密切。后来分销店变成国办商店，自觉不自觉地失去了群众对商店的监督管理作用，有的人逐渐滋长了“官商”作风，所以群众有意见。通过调查，给大家的启示很大。认为安家堡供销社应当置于公社党委领导之下，接受群众的监督管理。于是，把安家堡全公社五个分销店、三个代购代销店改成了服务站；公社和大队分别建立了由社队干部、贫下中农和商业职工代表参加的管理商业小组负责管理。七月份，工作组向地、县写了试点报告。有的人认为“国家商业让贫下中农管理是倒退……”。当时，安家堡的多数职工和社队干部、群众不同意这个看法，认为：依靠群众监督管理，所有制没变，怎么能说倒退呢？恰在那年的八月份，贫管学校问题也提出来了，大家更坚定了信心。认为，贫下中农能管理学校，为什么就不能管理商业？经过认真研究，工作组写出了一个调查报告，并以万全县革委会、万全县驻军和万全县武装部联合调查组的名义，将调查报告上报中央有关单位和省、地革委会。河北省革委副主任马力同志看了调查报告后做了批示，指出安家堡贫下中农管理农村商业是新生事物，要立即派人下去，搞好调查落实。河北省革委业务班派供销组范书栋和赵茂宣二同志到安家堡调查了解。同时张家口地革委主任牛勇派办公室马兆太同志和地区财贸组何玉林同志到安家堡调查总结。在省、地同志的帮助下，又写出了贫下中农管理农村商业的调查报告第二稿，并再次上报中央有关单位和省、地革委会。

三

据河北省供销社范书标同志从全国总社案卷中抄录的材料所述，人民日报社收到安家堡的调查报告后，在报社《内部材料》上作了反映。毛主席阅后，于一九六八年十二月十三日批示："请总理阅后，找财贸、商业部门的同志谈一下，看是否发表，引起讨论”。总理阅后，随即批交李先念副总理办。当天李先念副总理召集供销总社、商业部、财贸部、粮食部、外贸部和人民银行总行等六个单位的军管会主任、革命领导干部和群众代表开会，传达讨论了毛主席和周总理的批示。周总理在当天晚上十一点，又召集上述六个单位的负责同志和群众代表，对安家堡的调查报告进行了研究。随后，周总理的联络员于庭杰同志，供销总社阎颖同志。新华社周明同志、人民日报社石新华同志一起到安家堡进行了调查。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周总理接见商业部范子输部长时作了四点指示：一是农村商业交公社，社社有，队队有。二是管不是办，手续费要有。三是商业队伍不同意大换班。四是万全县安家堡的材料，报上发表，组织讨论。一九六九年一月十八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万全县安家堡供销社的调查报告，并加了编者按。据全国总社和人民日报社的负责同志讲，编者按是中央负责同志起草，周总理修改的，调查报告的内容和题目是毛主席审定的。为了引起讨论，毛主席在题目中加了"是否”二字。人民日报根据中央指示开辟了专栏组织讨论。到一九七四年共发专栏讨论版三十六期。人民日报发表安家堡供销社调查报告前后，省革委副主任马力同志曾于一九六九年一月十四日和四月十九日两次召集全省各地区商业、供销部门的负责同志在安家堡开现场会，推广安家堡贫管商业的经验。一九七0年五月二十七日，李先念副总理看了《供销社斗批改》简报第100期后批示：要造舆论，能否写一篇报道，送人民日报刊登。七月十六日，李先念副总理又找供销总社军代表郭世荣同志和人民日报的同志谈了这个问题。指出"安家堡商业改革的大方向是肯定的，要把这次报告改写成一篇文章，大宣传”。随后，于七月二十日由全国总社、人民日报。河北省革委、张家口地革委共同组成调查组，到安家堡进行调查。十二月五日，人民日报以《依靠贫下中农管理农村商业好》的标题，发表了河北省革委会和张家口地区革委会联合调查组的总结材料，并加了编者按。这篇报道和编者按是经过李先念等同志修改，周总理审定的。从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七四年，毛主席、周总理、李先念等中央领导同志不断问到安家堡贫管商业的情况，并作过多次指示。直到一九七七年四月十一日，李先念同志在国务院领导接见全国省社主任会议代表时还说：安家堡的经验是好的，应肯定下来，总结提高。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国务院命名安家堡供销社为全国先进单位，由当时的华国锋主席亲自签名颁发了嘉奖令。

四

安家堡贫下中农管理农村商业以后，逐步健全了组织制度。在公社一级，建立了公社革委领导下的贫下中农管理商业代表会；大队建立贫下中农管理商业小组，生产队建立群众评议制度。在供销社内建立革命领导小组，由供销社领导干部，职工代表和贫下中农代表组成。为了广泛体现群众监督，一九六九年七月以后，在各级贫下中农管理商业组织中，又吸收了中农代表和妇女代表参加。逐步形成了群众广泛监督和贫下中农代表参与管理的组织形式。在管理制度上，当时规定，供销社革命领导小组每月召开一次会议，主要是传达贯彻上级指示，讨论和检查供销社的工作。公社贫管商业代表会半年召开-次，主要是听取群众意见，汇报供销社的工作，讨论改进措施。大队贫管小组会，每月一次，由服务站负责人汇报本月购销和支农情况，研究安排下月的工作。生产队的评议会，每季召开一次，主要是征求群众对供销社的意见和要求。从当时的实战效果来看，贫下中农管理农村商业，对贯彻落实"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总方针，促进农村商业的发展，确实起到了积极作用。

一是对搞好供销社工作起到了一定的监督作用，有利于纠正商业部门的不正之风。贫管前，群众对供销社的意见主要集中在经营方向不端正，营业时间不方便群众，服务态度、服务质量不好和商品走后门等方面。当时对这些问题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贫管以后，群众有了组织保证和监督权力，随时都可以把意见反映到供销社，供销社也能够按照群众的正确意见，及时改进自己的工作。贫管初期，发现个别服务站有紧缺商品走后门优亲厚友的现象，贫管代表就提议供销社解决。随后供销社同贫管代表一起讨论制定了商店的"五不准”制度，即不准赊销商品，不准随意定价，不准挪用资金，不准以物易物，不准商品走后门，并一直得到较好坚持。门市部处理残次商品，贫管代表积极提出建议，参与研究，使减价幅度比较合理，也杜绝和监督了供销社不搞私分贱卖的弊端。在群众的监督下，供销社为农业生产和社员生活服务的思想更加坚定了，他们不断改进服务态度、提高服务质量，早开门，晚关门，每逢节日和收购旺季，延长营业时间，服务工作更便利群众了。

二是对密切农商关系起到了一定的桥梁作用，有利于更好地贯彻落实"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总方针。供销社把支持农业和工付业生产当做自己的重要任务，公社和生产队把供销社看成自己的后勤部。在生产资料供应上，凡是农业需要的，供销社就千方百计保证供应，做到适时对路，不误农时。并积极帮助生产队广开付业门路，发展多种经营。贫管代表不断向供销社反映群众要求，供销社也很尊重他们的意见，并及时进行改进。供销社经常向社队和贫管代表传达上级有关商业的方针、政策和要求,讲购销业务情况。供销社在工作上遇到困难时，社队和贫管代表积极帮助解决（如一九七七年收购鲜蛋任务较大，公社和大队作动员，贫管代表到户作宣传，帮助供销社较快的完成了收购任务）。

三是对加强供销社职工队伍建设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供销社革命领导小组有贫管代表参加，不仅可以直接对供销社的领导班子和职工进行监督，同时还可以帮助供销社做一定的思想政治工作。一九七七年，有一名亦商亦农职工犯了错误，供销社考虑要辞退。贫管代表说，他是我们推选的好苗苗，改了，就不要辞退了。主动承担起帮助教育工作。通过严厉的批评和耐心的帮助教育，以及进行家访，作其家长的工作，这个同志很快认识和改正了错误，后来工作一直表现很好。 在教育职工上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安家堡大队群众在评议职工中，说部分售货员“在售货工作中按衣帽取人，见了干部笑喜喜，见了社员恼恨恨”。供销社接到这条意见后，及时找有关人员谈了话。贫管代表也耐心地做了这部分职工的思想工作，并帮助他们在服务工作中逐步做到了"三个一样”，即干部和群众一样，生人和熟人一样，小孩和大人一样。

　　多年实践证明，安家堡供销社贫下中农管理农村商业是有一定成效的，但也存在一些问题。主要是：

一是贫下中农管理农村商业，产生于一九六八年，原来的出发点是为了"上靠党的领导，下靠广大群众”，办好农村商业。在实践中，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在实行过程中，由于受"左”的思想影响，为贯彻党在农村的阶级路线，单纯强调了依靠贫下中农，而没有明确提出团结其他劳动群众（后来很快在各级贫管组织中吸收了一部分中农代表参加）这是不合适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宣布在我国已经不存在剥削阶级了，根据这个精神，安家堡供销社已将贫下中农管理商业的提法，改成了社员群众对供销社实行监督。

二是在介绍贫管商业的经验和对外宣传上，不适当地夸大了贫管的作用。贫管本来是起了监督帮助作用，而在对外宣传和介绍经验时，却把它拔高为"农村商业改革的必由之路”。把供销社所取得的成绩都说成是贫管的作用。在介绍如何抓好贫管商业时，强调必须"以阶级斗争为纲”要"处处突出阶级斗争”，"只有自始自终坚持一个斗字，才能加强贫下中农管理，巩固社会主义商业阵地”，把贫管商业不适当地提到了阶级斗争的高度。

1984年9月15日，以中共万全县委员会署名，标题为《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副标题为《安家堡贫管商必须彻底否定》的文章，发表于《张家口日报》第三版。文章的基本观点认为，贫管商是在“文化大革命”“左”的严重错误下产生的，把原来集体性质的农村商业改为“官办”。破坏了供销社原来固有的“三性”；在生产资料所有制的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片面提出依靠贫下中农是不切合实际的；农村商业是商品流通在基层的经营性和服务型的经济组织，不应搞成一个阶级斗争的阵地；以社建社，按行政区划组织商品流通，违背商品自然流向，人力、财力、物力分散，消减了经济实体和桥梁纽带作用，影响了生产的发展。职工队伍的业务素质大大下降，一些副业项目严重亏损被迫下马。（韩学卿）

　　后记：供销合作社是社员入股发展起来的合作经济组织，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抗日战争时期延安南泥湾的消费合作社。建国初期，供销合作社主要是为满足农村、农业、农民生产和生活需要而设立的一个商业组织，它连接了农业与工业、城市与农村、生产与消费，形成了一个上下连接、纵横交错的全国性流通网络，网点遍布全国乡镇村。

在计划经济时期，供销合作社经营范围包罗万象，不仅经营日用百货、食品、副食品、土产和五金交电、生产资料供应、废旧物资收购、肉禽蛋收购供应与加工，而且还包括饮食服务业，如:饭店、照相、理发、修表、刻章、电器修理、宾馆招待所等，还有燃料（包括煤炭、油库）、信贷、医药等，同时，还兼有市场管理的职能，可谓家大业大，是农村商品流通的主渠道。现在的中国人民银行以及后来成立的农业银行、前几年的工商局、燃料公司、石油公司、医药公司、烟草专卖等部门都是在供销合作社原来的科室或者经营库组的基础上逐步单独分离出来成立组建的，它独一无二的市场角色，在计划经济年代造就了供销社一个黄金般的荣耀时期。在当时全国供销系统涌现出了不少先进典型，其中最受全国关注的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区安家堡供销合作社的“贫下中农管理商业”经验，曾经受到毛主席和周总理的关注。但由于安家堡供销社贫管商存在左倾路线问题，八十年代初被彻底否定 。

本文通过翻越大量历史资料以及有关档案实事求是整理而成，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历程，了解供销社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