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才华一穷二白的女儿，一直想写点什么，关于父亲。</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出生于1954年，1米8的个子，方脸，大眼睛双眼皮，爱笑！年轻的时候是别人眼里的帅哥！</p><p class="ql-block"> 虽然只是初中毕业，却写的一手好字！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村里的所有人家都会买好红纸拿到我家，让爸爸给他们写春联，大家在欢声笑语中说出来年的美好心愿，而后父亲用墨香行云流水于长长的红纸上，那时觉得红纸好长啊，祝福好美啊，人们好开心啊！父亲好高啊！父亲能从年二十忙活到年三十，看到不断有人来，有时他会笑着说:“不写了 不写了，我年货还没准备呢！”可是脚却不听，径直走进屋里，搬出方桌，拿出墨水、毛笔。大家也附笑着说“不写了?你孬不掉的！我们不识字，就赖上你了！”我就会在一旁静静看着爸爸写字，心里想:“字在爸爸的手里好听话啊！他想怎么拐就怎么拐，似乎是随意一拐一抹，那些字精灵就那么好看那么潇洒！”这是我关于童年过年唯一深刻的记忆，再后来，街上就有卖别人写好的对联了，爸爸“失业”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关于过年的记忆怎么也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厨艺也是一流的！他做饭只有油、盐，不放任何调味品，却能烹饪出让人念念不忘的味道！白菜豆腐、素炒萝卜丝，这些普通简单的食材，经过爸爸的手，美味了我的童年！所有到我家做过客的亲戚，连爸爸做的汤面条都怀念！馒头蒸的更是麦香十足，暄软无比！爸爸做蒸面也是一绝！结过婚之后，每次回娘家，都会向爸爸点要这个美食，以满足饥渴的味蕾！老公也被爸爸的厨艺折服，于是请教，爸爸就会笑着说:“没啥技巧，就是想着应该那样做就那样做，每一道菜，食材不要放太多，火候掌握好！”听起来好简单，可是永远不是那个味儿。</p><p class="ql-block"> 爸爸非常疼爱我，也喜欢去给我开家长会！每次开完家长会，他都是神采飞扬，走路倍有劲儿！回来的路上，一路的向遇到的熟人“炫耀”他的女儿，乐此不疲，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总是低着头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到家，躲开熟人！大学通知书到学校的那一天，爸爸骑着自行车，奔跑了近30里路去拿，回到家的时候，满脸的笑容，让他的皱纹特别耀眼，车子一直骑到堂屋里，直至抵到供桌才迫不得已急刹车，随即高高扬起手里的通知书，那架势像一个得胜的将军！等待着别人的欢呼，而我是羞愧的，因为考的不如意，然于他们而言，已非常了不得！还大张旗鼓地宴请亲朋好友，我的阻止并没有起任何作用，爸爸依然兴奋他的。</p><p class="ql-block"> 从小到大，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总是和爸爸吵架，为他喝酒！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总是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和亲戚朋友聚会，他或是唯一一个醉的，或是第一个醉的，或是醉的最狠的那一个！自己在家，也是一天三喝，自己把自己喝醉，无论你把酒藏到哪里，总能被他翻到，家里没了就去买，我担心他的身体，总是规劝，不听，和他大吵，没用。喝酒这件事儿，让我和我的家人头疼不已，和他斗争了一辈子，仍然没有戒掉。随着年纪增长，他走路不再有力，说话思维开始混乱，饭也不想做了，睡觉成了他的常态。</p><p class="ql-block"> 2020年，爸爸出现尿血情况，去检查得知——膀胱癌！家人的心跟着揪疼！从此医院成了家。</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在息县人民医院做手术，取病理再次确诊，我在医院陪护到爸爸出院。忘不了，做完手术的第二个晚上，我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着了，爸爸竟然一个人去厕所，他没有叫我，也不记得自己身上插有尿管了，生拉硬拽的，把自己伤口拉扯流血，我听到动静，惊醒，看到鲜血顺着肚子直流，我吓得慌乱极了，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医生，半夜的医院，回荡着我凄厉的喊声！我的每个细胞都塞满无助、恐惧、心疼……爸爸似乎什么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 后来为方便照顾，把爸爸接到固始居住，每周一次，回息县化疗，在化疗室里，爸爸总是把我撵出去才同意护士给他用药，护士说:“自己孩子没事的！”爸爸不说什么，却用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裤子拒绝治疗，我只好去外面等着。护士则嗔怨:“这老爷子，怪讲究的！我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在治疗的过程中，爸爸的鼻子总是流血不止，后来逐渐病情再次恶化，于是转展到郑州人民医院，经过10多天的检查，医生不予手术治疗，建议出院，后又进入郑大一附院，每天的挂号、排队、等待，心灵的煎熬，精力的消耗，仍然是不确定，每一次和医生的谈话我都是泣不成声，被医生怒喝制止，走出医生办公室，我快速擦干眼泪，来到爸爸病床前，爸爸就会问:“医生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不想待在医院了！我要回家！”我则笑着说:“医生说，没事儿，但需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可以出院回家了。”但是爸爸始终不是特别配合，不是抽血的时间，他偷偷躲起来了，就是趁我们不注意，把针管拔了，和爸爸的“斗智斗勇”从未间断过。再次经过半个月的检查，医生还是不予手术治疗，无奈之下，选择药物治疗，可是所有的努力都没能阻挡病情一步步加重，突然有一天爸爸昏迷不醒！ 我们吓坏了！</p><p class="ql-block"> 爸爸住进了重症监护室！24小时重症监护室门口守着，随时听候医生叫送爸爸需要的东西。一天两万多的经济压力，得到了来自亲朋好友、同事甚至陌生人的帮助。10天之后苏醒，再次转到息县人民医院静养。</p><p class="ql-block"> 爸爸最大的心愿就是弟弟在县城能有一套房子！为了完成爸爸的心愿，弟弟决定把房子买了，爸爸让把他每月的养老保险、田地亩钱、军人工资等等，都取出来，给弟弟买房，几千块钱，他巍巍颤颤地递给弟弟说:“钱够不够？”，我们都说:“够了，等你好一点儿了，我们接你回家，去新房过年。”爸爸虚弱地笑了，立马用力地坐直了一些，似乎想证明自己好了！笑意满满的目光环视病房里的其他人，他们也很配合，都祝福到:“恭喜啊，老爷子，好好治病，去新房过年！”</p><p class="ql-block"> 年28下午，我打算回固始过个年再去陪爸爸，临走前，我抱着爸爸失声痛哭……爸爸说:“没事儿，放心走吧！我好好听你妈的话，不乱跑，不胡说，好好配合医生！”</p><p class="ql-block"> 可是噩耗总是措不及防！28夜里到家，年29夜里，爸爸再次昏迷！我们一家人慌忙连夜赶过去，可是从此听不到爸爸的呼唤了！29夜里，爸爸一直呼吸困难，嘴里不断呼出血沫，我不停地用卫生纸擦拭，一夜扔了两大箱卫生纸！夜好静啊，静得让爸爸微弱的呼吸格外刺耳，刺心，这个声音让我的每一根神经饱受折磨！一边擦拭，一边观察着爸爸的脸，期待奇迹发生，多希望爸爸睁眼看看我，多希望再听爸爸喊一句:“汤霞，你回来了！吃什么，我去做！”</p><p class="ql-block"> 天不悯我！大年三十早上八点多，爸爸的味道，从此天上人间！</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从此，我对疾病充满了恐惧，从此，我的内心开始不再平静，从此，我的情绪总是暴躁！从此，我不知道我的心在哪里！</span></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