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题记:退休后的日子过的真快,转眼4月到了。53年前的点点滴滴都不曾忘记;清明节到了,在写作中怀念天堂的父母;春天已过一半,在时光的流年里穿梭;用文字记录心中的往事,脑海在回忆中徜徉。还记得要离开泸州前几天,我家忙的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接上篇)</p><p class="ql-block">1969年父亲的工作调动,没有当年离开凉山军分区时的热闹,也没有吃吃喝喝,迎来送往的。母亲带着两个小战士收拾行李,我巴巴的等着政治处的干事,把我家抄走的东西找回来。遗憾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的一盒12朵珍珠花未找着、我的12对扎小辫的绸带没有了、我的贝壳珠串没有了、我的布拉吉裙子没有了、我的日记本没有了、连我家的相机也没有了、从小到大的照片也没有了。小女生不在意的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电风扇等物件都完好无损的送来了。</p><p class="ql-block">我冲出家门,跑到沱江边坐着,把记事以来的事情,都一一回忆着。要知道,我从2岁和哥哥离开父母,离开大凉山。那些幼儿园的照片是我儿时的全部记录,我和哥哥毕竟3年没见过父母!我的那些珠花、头饰、连衣裙,在当年,可能很多小朋友都没见过;尤其是在西昌八一小学的4年中。父亲从北京军事院校放假回来,我和哥哥与父亲一起过寒暑假的快乐照片。有父亲带我骑大马、有玩解放军叔叔抓的小熊合影、有装扮在森林里采蘑菇的小姑娘化妆照、有在大凉山泡温泉、做野炊的小解放军照,有和老师、同学们分开时的合影照片都没有了。</p><p class="ql-block">我气的跑回家,大声的问,我的东西呢?谁偷了谁还回来,只听保卫干事说:“被造反派烧了”。我请干事叔叔必须告诉我,谁烧的?说个名字才行。还真巧,是个护校学员烧的,而且很多人看见她烧的。父亲上来拦着我说:“学生们68年就已经分配了”。</p><p class="ql-block">政治处的干事,头脑很灵活,去小学找了一张毕业照片给我。我看见这张照片,3年没掉过眼泪的我,突然嚎啕大哭,这是我的朱老师带着我拍的毕业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1这是在泸州唯一的小学毕业照)</p> <p class="ql-block">那时,经过3年多的“狗崽子”生活,小小年纪我就学会了在江边发呆,或者是对着江水大声呼喊。那天,我从家里哭着跑到江边,我躺在江边的柚子林里,环顾四周,有些油菜花已经开了,附近农家的竹林里,有炊烟袅袅。我一边走一边想着3年前,我的朱老师带着我,在这里教我读书、教我造句、教我描写初春的景物。现在,3年过去了,我依旧站在这里,老师却已经不在人世了。</p><p class="ql-block">这个江边,曾经是老师给我补课的地方、也是我3年来有“难”时躲避人的地方、还是我大病时采鱼腥草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这里的泥土味都清香;只要来这里,我就能听见朱老师用川普话“朗诵的唐诗宋词”、“背诵的朱自清的散文”、教我学雷锋做好人好事;就能自觉的平静下来,仿佛和老师一起唱“洪湖水浪打浪”;可那天不一样,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这个属于我的“小荒园”将不复存在了。脑海里想起老师被带走时的场景、想起老师最后的叮嘱“好好学习”、远眺前方不远处的沱江大桥,据说,那里是老师跳江的地方……</p><p class="ql-block">老师啊老师,您就像未卜先知一样,在我看您年青时的照片和宝贝时,您淡淡的一句话:“还有父母家人在抗日战争时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我慢慢的在柚子林里转,最后到江边的大石上站着。</p><p class="ql-block">我在沱江边站着,我要把这几年的事情都忘记、让所有的幸与不幸都消失在这里,随着江水流走。</p> <p class="ql-block">天黑了,整理好心情的我,唱着歌回家,把父母吓一跳。以为我神经出了问题。我大声宣布,过去的我,随沱江水流走了,现在,我新生了。</p><p class="ql-block">突然,我发现刘阿姨在哭,一问才知道她在说她的身世。</p><p class="ql-block">原来我只知道,刘阿姨是1960年在凉山州医院门口晕倒,被值夜班的母亲救下来的一个19岁产妇。她有个儿子和我的弟弟一般大。男人扔下她,抱着儿子回老家了。母亲顺便把她留在我家当保姆带弟弟,我们离开凉山时,她说她不想回老家,父母帮她办了城市户口,她从此就是我家的人了。</p><p class="ql-block">现在,刘阿姨不敢去成都,她说“她其实是富农的女儿,丈夫是贫农的儿子,当年,她生下个男孩,丈夫抱走孩子,扔下她在凉山,以为她已经饿死了”。没想到,她给她的娘家寄钱,被她丈夫知道她还活着,到处找她。在泸州离家远,男人找不到她,到成都,怕男人找到她,把她拖回老家农村。父母再三劝说,她坚决不走,还说农村的事情说不清楚。她出身不好,也不能再躲在我家,连累我的父母。</p><p class="ql-block">一个18岁的农村姑娘,出身富农,被队干部的儿子看上了,灾荒年,将她扔在大凉山,把口粮都拿走了。如果不是我母亲在凉山州医院门口碰见,她也就饿死了。那是1960年的春天啊!我看着刘阿姨,觉得她才不幸。</p><p class="ql-block">看着眼前这个有家不能回、有儿不敢认的刘阿姨,想想跳江的朱老师,忽然明白一件事,我应该知足,因为我有哥哥弟弟,有爸爸妈妈。比起千千万万的人,我是幸福的,东西没有了不要紧,照片没有了,我们全家都活着,可以再拍,没有什么好难过的。</p><p class="ql-block">走吧!离开这里吧!走吧!一切从头开始吧!</p><p class="ql-block">2天后,1969年3月6日,我们全家,不!少了哥哥,离开了泸州,我看着车窗外,发誓,永远不再来这个伤心地。从那天以后,我确实再没有踏进这里一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亲爱的爸爸妈妈,明天就是清明节了,女儿窝在心里53年的话终于写出来也释怀了,今年元旦,我会去你们的结婚地旧地重游。那个川南军区的礼堂还在,你们认识的江边也在……。</p><p class="ql-block">愿天堂的父母安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字:采薇</p><p class="ql-block">图片:采薇</p><p class="ql-block">音乐:水悠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