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的日子(九)

百桦又成林

城里的工厂静止了，乡下的村子也静止了。 我老家在两条公路的交叉处，村东国道，村西是省道，两道通向村里的道口都用石土堆挡住，只留一个口，村里通向田地的路口也挡住了。 外村人一个也不许进，绝对不放许进，本村的按规定也不许出，但一般可以出，或曰看地或曰找牛。 人可以静止，节气没静止。今天就是清明了。国道再往东，是山，是长白支脉支脉的尽头，自从开山挖石后，各种树都没了，却在两个山石厂之间生出了一片墓地。 村里老的，走出去老在他乡的，都归根在这里。虽然扫墓的都嫌上山落一身石灰，但每到清明节前后这几天，来扫墓地的人还是很多，墓地的纸花鲜花也鲜亮起来，今年，想必墓地也静下来了。 人静止，节气不止，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清明过后是谷雨。 　　往年这时候，农民翻出去年的茬头，拢出地垄沟的庄稼叶，或烧掉或扔到沟里，耙出干干净净的新垄，等待播下新的种子。 因为去年天雨水太大，有的人家在上冻之后才收的庄稼，有的玉米杆还站在地里呢。人也静止，秸杆也静止，你让田地如何接受新种子呢？既便你可以把地收拾出来，你也不能出门买种子… 　　村子里水泥街道旁，是去年冬初安的太阳能路灯，没疫情时，三五成群的人或绕村子走圈或在路灯下来回走，现在不许结伴溜达，只许单人行走，结伴的被抓住，原地静止仨钟头，再放人。 清明了，园子里该栽土豆了，可有的人家还没买土豆栽子，往年卖土豆栽的车一个接一个地在街上喊了，今年都不知静止在哪里了。 大范是买卖人，认识的人多，他认识的卖土豆种的在相邻三公里的北屯，北屯虽近，却属另一个县，那个村的人不能来南村，大范也不能去北屯。 大范于是电话约好，两人约在两村地头搭地头的界线那交易，背回了土豆种。 可是玉米、花生等种子没法这么买，最近的买种子的地也有二三十里地，那的质量没保证，个人或倒卖种子的，都去沈北买，但现在出不了村更进不了城。 　　小区外边人最多的时候，是核酸检测时候。昨天，不仅学校门囗人多，连被封这个路口都站不少人。大人在聊天发呆，小孩们玩球玩滑板。 昨天一小朋友在学校对面打羽毛球，他问爸爸，爸你得去大东(区)吗？他爸说我去大东干啥？孩子说你听广播：哪里有疫情，党员就去哪里… 　　今天下楼时，闻到空气中有烧纸的味道。看来阴间的快递没停。 今天没喊做核酸，社区内街道上人不多，街道墙上树上的小广告多了，除了前两天卖药的，卖生鲜的广告也多了。 仍有几个院子有卖菜的，价格稍长了一点。一个少妇说，管他多少钱，有卖的就行啊！ 我买了点小白菜，五元/斤，菠菜，四元五/斤。然后拎着菜溜达。 一个邻居从我们身后过来，问小白菜价，然后晃了晃手里拎的两个大方便袋，说我这两袋子菜一百元，平常也就四十吧！ 走到社区门囗，旁边的居民楼旁，一个老太太在栽花。她的花就栽在她们小区的门口，每年我都去看她的花。 站在那看老太太把冬眠的石榴从盆里挖出来，铲下根上的土，剪掉根上发出的芽，再重新栽到地里。 老人说，这个季节啥花都能栽活。错过节气了，就不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