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老宅门

老南蛮

图文/老南蛮采菊东篱 年轻时，在北京胡同里住了二十几年，喜欢骑着自行车在胡同里瞎转悠，见过太多的四合院、老宅门。那时不以为意，觉得北京这样的四合院、老宅门遍地都是。一晃几十年过去，突然发现，胡同、四合院拆改了很多，尤其那些象征着四合院门第高低的老宅门少了很多。少了才知道它的可贵，那是北京城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历史啊！那是真正的老北京的风貌啊！ 这些年，政府对北京老城区的胡同、四合院修缮力度很大，尤其是四合院的门面，大多进行了翻新，油漆彩绘，夺人眼目。我们却不以为然，我们更喜欢那种“修旧如旧”式的保护性修缮。 于是我们开始寻找，在四九城密密麻麻的胡同里流连，寻找残存的、未经太多翻新改造的老宅门，不仅是为了怀旧，更是为了忠实地记录，哪怕只是存档在我们自己的电脑里。 在东城区中芦草园胡同，我们找到了第一个心仪的老宅门。第一眼看到它，便被它的气场震慑到了。 没有油漆彩绘，砖雕也很简单，磨砖对缝的墙面已经有不少腐蚀剥落了。没有门牌号码，无法从百度上查到房主和建造年代。 在春日的暖阳下，宽大的深褐色门扇上光影摇曳，就像它经历过的时间长河中的纷纷扰扰。 楹联只有八个字“国恩家庆，人寿年丰”。猜测当年的主人是受到过皇恩的，不是草民之宅。 门墩略有磨损，大体完好，门槛却满是刀刻般粗粝的木纹。 我们在凝视中品味，感受百年陈酿般的醇厚绵长。 老宅门则默不作声地与我们对视，以它的体量，它浓郁的颜色，它模糊的斑纹告诉我们，什么是沧桑，什么是厚重，什么是不朽。 继续寻找老宅门，行走在春意盎然的京城街巷。什刹海一带老宅院云集，但是翻新力度很大，其中被称作“金丝套”的胡同保护区里南、北官房，大、小金丝等胡同，几乎找不到旧宅门了。 于是，移师北上，到后海北沿看看。 四月的后海，湖水清冽，岸柳初绿。这里是京城二环以内最美的地段，宋庆龄故居便在这里。 这里有港澳顶级富豪和内地新贵的超豪华府邸。据说有俄罗斯政商巨头也在这里修了私宅。 这些豪宅已经不是简单的四合院了，甚至比昔日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对此并不以为意，百年之后它们才算得上文物建筑，恐怕那时已经物是人非了。 沿着后海北沿一字排开的顶级豪宅向东行走，突然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座老宅门，不，应该叫它“破宅门”。它的破败与两边的华丽的豪宅相比是那么的格格不入！看到它的一刹那，我们的心都在颤栗！ 它在这里一定矗立了百年以上，就像行将就木的老者，冷漠地看着街面上的行人。它以衰老的身躯顽强地守护着最后的尊严…… 只因为那门扇上镌刻着千古名联“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出自北宋超级大文豪苏轼苏东坡之笔。在中国，这两句诗曾经妇孺皆知，而今天，又有多少人背得出来？（可以看得出来，门联曾被恶意地损毁，一定是在半个世纪前那场“破四旧”的浩劫） 破败和残缺反而赋予了这座老宅门特殊的魅力，因此，在我们的眼里这座老宅门也就有了别样的美感。而它的文化和历史价值更是远远超出与它为邻的新贵豪宅。 我们默默地祈祷，但愿它能得到妥善的保护和修缮，继续保持它桀骜的风骨。（后海北沿11号，无所不知的百度里也没有它的任何记载） 冒着可能被“隐形阳性”患者“密接”的危险，继续行走在东西南北城的胡同里。 膜拜形形色色新的、旧的、半新半旧的老宅门。（我们将已经翻新粉饰后的宅门也陈列出来，因为它们也曾经“老”过） 它们是京城历史的标签，它们是胡同文化的符号。 这些老宅门旧时的主人，有的是红顶加身的官员，有的是世袭罔替的勋贵，有的是富可敌国的豪商，有的是蝇营狗苟的草民。 每一座老宅门都是一本历史教科书，沉淀着明清以来北京城的风风雨雨。 我们非常享受这种寻找的过程，那是现实观察与历史沉淀的交融。 是瞬间惊喜与无限感慨的交织。 对细节的揣摩和欣赏，更让人不忍卒离，流连忘返。 终于，我们找到了被誉为“北京最美，雕刻最繁缛的西式砖雕拱门”—清末凤山将军故宅大门。（东棉花胡同15号） 初见时的震撼，无法言喻。它高耸阔大，全部用砖雕敷设，拱形门洞带有明显的西洋风格。 凤山将军与慈禧关系匪浅，颇有权势。年轻时留过洋，对西洋文化情有独钟，清末民初正是西洋文化大举渗入中华之时，凤山将军为自己的府邸建造了这样一座中西合璧的阔大的宅门，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它毕竟太独特了，在京城堪称独一无二。更令人惊讶的是，历经百余年，它居然保存的那么完整，甚至五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也未对它造成太大的摧残！ 其实，砖雕是中国老式建筑的特征，这座拱门上的砖雕图案也都是中国传统题材，我们觉得它中国文化的比重更多一些。 不知凤山将军的后人是否还住在这座大宅门内？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早就变成了一个大杂院。 尘归尘，土归土，前朝奢华无比的将军府，如今已化入市井，坛坛罐罐，敝帚难弃，却是一派浓浓的烟火气。 为了寻找老宅门，我们考察了老城区多条胡同，计有：后海北沿、前海北沿、南官房、北官房、大金丝、小金丝、帽儿、方砖巷、南锣鼓巷、黑芝麻、东棉花、北兵马司、钱粮胡同、魏家胡同、东四北四条等等。陈述如有缪误，请朋友们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