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间四月天,翩跹而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身居智圣诸葛亮的故乡,时常到一路之隔的卧龙山公园内散步。近日另辟蹊径,从北面不远的一个小侧门进入时,在那僻静处见到有一盘老碾,吸引了我的目光。它正在不停地转着,一位七旬老太太推完了豆面子,不慌不忙地收拾好劳动成果,老伴则坐在墙根下歇歇,等着一起回家。另一个中年妇女接着过去,步履不紧不慢地又转起圈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无声,往事难以忘怀。时间,真的是把双刃剑,一边消磨记忆,一边刻在心底。半个世纪过去,今日面对此景此情,一下子就勾起了我脑海里遥远的推碾记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往事如烟,风过留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光穿越到1963年,我的父母响应党的号召:城市干部支援农村,从青岛来到了沂蒙山区的马牧池公社工作。我们在马牧池北村,租了三间小南屋安家落户。由黄海之滨至穷乡僻壤,展现在我幼小心灵里的,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没有电灯电话,更没有楼上楼下,有的老百姓还住在简陋的团瓢屋子里。胡同口的路西面有一盘石碾,不断地有人在那推着转圈,年仅六七岁的我,平生第一次见到有这种玩艺儿,很是好奇,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马牧池公社,我们家整整住了20年时间。岁月远去,我们长大成人,父亲也苍老了。但那里的山山水水,包括那盘老碾,留下了一家人深深的痕迹,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那个贫困的年代,我们家虽然吃的是国库粮,但是也需要隔三差五地去推碾加工地瓜干、玉米面豆面等。母亲在繁忙劳累的工作之余,还得操持一家六口人的生活,很快学会了烙煎饼等手艺。每隔三五天,我们就得推碾推磨准备好一大盆糊子,母亲头上裹上头巾,在过道里烧柴火,烟薰火燎地一二个小时才能摊完。我年龄渐长后,就跟着母亲去帮忙推碾,打个下手,助其一臂之力。其实,最愁人的还是那推磨,往往天明就被叫起来,感觉比碾沉重多了,转得圈又小,时间又长,单调乏味,往往头晕难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没办法!在我们沂蒙山区,那时的主食是煎饼、豆沫子和喝糊涂儿,主要农作物是地瓜、玉米,有点麦子大豆等,也需要自己精细加工。所以,家家户户都离不开那石碾石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依稀记得那盘石碾处,是马牧池北村里的热闹场合。紧挨着的一家小理发店,也是我与父亲每月都要去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天不明开始,男女老少、兄弟爷们,挨号推碾的、扎堆闲谈的、路过说话的……人们在这里一方面干活,一方面交流信息、嬉笑打闹、消磨时间,个别骂街的泼妇,这里也必定是她的打卡地。逢年过节前的繁忙时候,人们就用瓢子、箢子或者磨棍,排上队等候,甚至于有人借着月光,仍然在继续劳作。偶尔,也会有人为了先后顺序发生争执,或者是因为流言蜚语嚼舌根子,相互吵闹甚至于撕打起来。好在,那时候的乡亲们都很朴实善良,吵吵闹闹过后,很快就都和好如初。在人们走过的一圈又一圈碾道里,有欢声笑语,有幽默嘻哈,留下了许多许多的人间烟火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盘不知哪年哪月岀世的石碾,据家住西菜园的隋学燕介绍,最早是解放后他爷爷分到的财产。当时曾经在他家屋后,以后感觉不便,就挪到了南北大街的路西。曾干过乡文化站长的他,早已退休赋闲,而那盘写满沧桑的老碾,如今又被搬到了北门外的空场上,仍然在转个不停,供人们使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光阴冉冉,岁月匆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7岁的时候,我走向了社会,成为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来到了沂河以东平原地区的东南庄,那里的主粮是稻子小麦玉米等,主食是米饭馒头锅饼一类。印象里,整个村庄似乎没有石碾;再说,大队里已经有了机械磨面坊,加工粮食十分方便快捷。再以后,无论参加工作到了大山里的军工厂,还是调回城里来,借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经济迅猛发展,社会不断进步,各方面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推碾已经从我的生活内容中删除,慢慢地尘封在了脑海深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历史不会忘记,石碾永存心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几年,有位朋友就曾写了首《老碾》歌曲,经沂南藉歌唱家禇海宸深情演唱后,传遍大江南北,在我们当地更是久唱不衰。我这位朋友由此闻名遐迩,并得一“老碾”昵称。后来一发不可收,他又先后写岀了《红嫂白了头》等一系列红色歌曲的歌词,被吸收为中国诗歌协会会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的确,在革命战争年代,沂蒙人民英勇支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做岀了卓越贡献。在那最后一口粮做军粮的过程中,可以说,真的不应该忘记还有老碾的一份功劳。正如这首歌中所唱:</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老 碾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村的这台老碾,你转了几百年,日月同心相伴,磨平了沟沟坎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村的这台老碾,日夜不停地转,无论岁月牵绊,碾出了多少思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娘推过这台老碾,不分黑昼暑寒,白发留下的汗水,浸透光滑的碾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红嫂们推过这台老碾,送郞参军送别碾前,月光下正正军帽,深情分手孟良崮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战士们推过这台老碾,军民团结共同抗战,把青春献给炮火,不怕硝烟冲上前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村的这台老碾,革命友谊的礼赞,记录了战火的风云,诉说着历史的变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山村的这台老碾,现在不怎么显眼,村民们总忘不了,是你延续生命无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间芳菲四月天,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行走在茫茫红尘,今日偶遇这盘老碾,令我一下子翻阅岀头脑中的记忆,惘然叹息之余,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岁月如流,一眨眼间,自己大半生已过,许多事都远去了。想起老碾的故事,这不仅仅是因为人老怀旧,而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情怀。</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