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风物志（上篇）——疫间“重游北京”摄影随笔，之二十九

戴占军

　　我曾住在北海公园北门旁边。出白米斜街西口，向南过平安大街就到。

但遗憾的是，我在白米斜街乐春坊居住六七年时间，竟然从来没有进过北海游玩。我那时特别勤奋，在乐春坊6平米的简易楼房间里，写作并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和多个中短篇，没时间玩耍。

　　我现在保存的北海影像记录，还是在胶片时代拍摄的黑白片，数码照片一张没有。所以，尽管大家对北海公园再熟悉不过，但我仍把北海列入了疫情期间“重游北京”计划，期待用数码单反拍出老景点的新感觉。

北海太大，古迹景点又很多，所以关于北海风物的记录，将拆分为上、中、下三篇发布。对于只喜欢快餐和碎片阅读的朋友，可能稍有不便。

以下按照我的行摄先后顺序，分专题依次道来。

　　【静心斋】

一个晴好天，我骑车到北门的边门，进入北海公园。从北海北沿儿的静心斋，西行走向西天梵境，开始我的环湖（太液池）拍摄。

静心斋是北海典型的“园中园”。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建成之初，取名“镜清斋”，用为皇太子的书房。它以叠石曲径、小桥流水为主景，号称北方造园艺术的精华。可惜新冠疫情吃紧，静心斋闭门谢客。

　　在北海各个建筑单元中，静心斋是很有故事的地方。这里曾建有“火车站”，只不过这个站台，专供慈禧太后享用。

清光绪十一年（公元1885年），慈禧挪用海军军费在皇苑内修建了“小火车”游乐设施，铁轨从中南海出阳泽门，沿北海西北岸直抵静心斋。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车站被毁。而日本侵略军司令部就设在静心斋，致使文物损毁严重。后在袁世凯执政时期，及1949年后，静心斋都曾被划为政府机构用房，末代皇帝溥仪于解放后也曾在此办公。直到1981年11月，静心斋才划归北海公园管理。

所以一百多年来，静心斋堪称“闹心斋”。

　　【西天梵境】

西天梵境又名“大西天”，坐落于北海北沿儿，东临静心斋，南与琼华岛隔海对望，是北海公园最负盛名的景区之一。可惜疫情凶猛，大西天也关门大吉。山门前为晨练者所占据，动作滑稽而抢镜。



　　大西天始建于明代，为西天禅林喇嘛庙。乾隆二十四年（公元1759年），扩建并改名为西天梵境。1980年经重新修缮后对外开放。

西天梵境即大西天，山门里最可看的是楠木大殿和壁画，而山门外四柱七楼琉璃牌坊，是最为游客喜欢的拍摄景点之一。牌楼背靠山门，南临太液池。南向正面额提为“华藏界”，意为穿过牌楼，即进佛门。北向反面额提为“须弥春”，赞美“须弥山”佛家圣境。

　　【九龙壁】

九龙壁原是大园镜智宝殿山门前的照壁，后来殿庙俱焚，只剩影壁墙。

九龙壁建于乾隆二十一年(公元1756年)，高5.96米，厚1.6米，长25.52米。两面有红黄蓝白青绿紫七色蟠龙18条。九龙壁为五脊四坡顶，如果算上简瓦、陇陲、斗拱和面砖上的小龙，九龙壁上实际共有蟠龙635条。这在各地现存九龙壁中，首屈一指。

　　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各地九龙壁上的蟠龙，均以九五为单元数，象征皇权或天子的九五之尊。因为九是阳数的最高数，五是阳数的居中数，所以九五就成了至尊至上的代表。

数有阴阳，出自《周易》。奇数为阳，偶数为阴。九为阳数中最大，被古人视为“道之纲纪”。九龙壁上的九条龙，正中的即第五条龙，称为正龙，两侧的分别为升龙和降龙。北海的九龙壁，升龙刚劲威猛，降龙温文尔雅，正龙端庄威严，寓意丰富并极具观赏性。

　　【真谛门】

真谛门是大园镜智宝殿的山门。庙宇在1900年被烧。重修后，于1919年又失火成灰。据说，当年庙宇规模宏大，遗址基本上是现今北海体育场的位置。

　　【仿膳•快雪堂•铁影壁】

1925年，北海作为公园开放。原御膳房管事赵仁斋与原御膳房的厨师合伙，在北海北岸开茶社，取名仿膳，经营清宫糕点小吃及风味菜。早年我曾吃过两回，豌豆黄、艾窝窝印象深刻。

快雪堂包括了澄观堂、浴兰轩和快雪堂三座院落。乾隆四十四年，皇帝得到元代书法家赵孟頫临摹晋代王羲之《快雪时晴贴》石刻，特建以金丝楠木为主材的快雪堂收藏。后来，此地成为皇家上香游园小憩之所。

而铁影壁，是元代遗物，由火山块砾岩雕刻而成，因色泽、质地如铁，故称铁影壁。原为建德门今德胜门一古庙的照壁。

　　【五龙亭】

五龙亭在北海北岸西侧，由五座伸入水中的亭子组成，五亭俱为方形，前后错落布置，亭间由曲桥连接呈S形，如同游龙，故称龙亭。中间亭子最大，称龙泽亭，为皇帝皇后专享，不过，现在是由一帮“民间歌唱家”专享！

这伙人共有五六十号，长期霸占五龙亭特别是龙泽亭。他们一首接一首齐声高唱，从《我的祖国》、《青藏高原》到《一棵小白杨》、《长江之歌》等等，鬼哭狼嚎，完全不管别人感受和公园环境。我向工作人员投诉，他两手一摊，“我们也没办法，管不了……”有些中国人为什么有时候让有些人讨厌，此为一证。

　　五龙亭原址是太素殿，建于明万历三十年（公元1602年）。至清顺治八年（公元1651年），改建为五座亭子。除了中间皇上和民间歌唱家们专享的龙泽亭外，左边两亭名为“澄祥”、“滋香”，右边两亭名为“诵瑞”、“浮翠”。因为歌唱家霸占中亭，我只好远摄五亭，走出数百米，“家”们发出的噪音仍绕耳不去。

　　【阐福寺】

阐福寺在五龙亭正对面，原为明代太素殿旧址的一部分。清乾隆十一年（公元1746年），乾隆皇帝谕旨改为佛殿，仿照河北正定隆兴寺的规模，后成为清代皇室礼佛的重要场所。

　　【小西天】

北海西北角，是著名的小西天。小西天始建于乾隆三十三年（公元1768年），建成于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是乾隆皇帝为母亲孝圣皇太后祝寿祈福而建。

　　小西天四面环水，主体建筑为方亭宫殿式，称极乐世界，总面积1200平方米，其横梁跨度13.5米，是我国现存最大的木制方亭式宫殿建筑。

　　围绕着核心建筑，小西天四面有围墙和牌楼，制式完全相同，四角各有角楼，也是方形规制，极具稳定感。

　　小西天四面牌楼，均为四柱三门七脊，基座上的祥兽雕刻和琉璃砖瓦图案造型，是我在北海所见最为考究的。足见乾隆对母后极为上心，也显现出清朝鼎盛时期建筑烧造技艺的高超水平。所以说“中国制造”，曾经是世界上顶尖的制造；而中国重回顶尖，也是个时间问题。

　　我年少时到过北海几次，但都没进过极乐世界大殿。这次重游北京，也只能围着小西天的外墙转圈儿，不知是不是因为疫情封门？

不远处五龙亭的几十号歌唱家们还在纵声高歌。唱歌的人底气足，肺活量大，一帮人一起张嘴喷，飞沫自然猛而远。这也是我赶紧离开五龙亭而在小西天多多盘桓的原因。

　　据说，主殿内高悬金匾“极乐世界”，为乾隆御笔，而八角团龙藻井，也是清代精品。关于“藻井”的概念，我在介绍智化寺时说过，见我的美篇《申时：智化寺——疫间“重游北京”摄影随笔之十四》，此不赘述。殿内藻井下有塑山一座，山上布有二百二十六尊罗汉佛像，山下绘满海水，象征普陀胜境，故有“罗汉山”和“海岛”之称。可惜，只能听景了。

　　有人问到北海的“小西天”和“大西天”有什么区别？就我所知，大小之分，是因佛教寺庙的不同供奉规制而来。大西天供奉的是佛祖，而小西天供奉的是如来。但因现在北海的大西天、小西天都闭门防疫，所以具体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这是小西天的南面即正门，顺着南墙往东看不远处的亭子就是五龙亭，那边还唱着呢。不过要把小西天正门拍好，也不容易。

有一对儿男女，不知是谈恋爱的还是胡搞婚外情的，总之在门洞里抱定了不走，很像黏在一起的雕像。如此这般我等了他们有二十分钟，依然搂紧不动。看来是真爱甚笃，祝他们终成眷属吧。不过，我也要提醒有情男女们，搂抱亲昵只要不到有伤风化的程度，应该无伤大雅，但是，最好还是要挑挑地方！找个边边角角不行么？非要在正门下勾当？有碍观瞻还影响别人取景拍摄！

　　大西天读作“大西天”，而小西天读作“小西天儿”。一个加儿化，一个不加。这是必须的！不然，一听，你就不是北京人。

何以如此？我想这既是习称使然，也与“大、小”有关。比如前门，大而正统，读作“前门”，不能儿化；西便门小而低等级，则必须儿化，读作“西便门儿”。北京的一些约定俗成的老规矩，在北海里也多有体现，“大小西天”即是一例。

　　【太液池西岸】

北海公园的西岸，没有太像样的建筑，但却是隔水赏塔的好去处。

入冬之后，游船都停航了，船头上，“让我们荡起双桨”几个字，一下把人带回孩提时代。

北海也许是最让人怀旧的公园。特别转发小艾哥哥的留言作证：“哥们儿拍的北海公园真是漂亮！尤其是那组小西天儿让我恍如隔世，想起一件陈年往事：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们这群半大小子酷爱打乒乓球，又实在难觅场地和球台。那时小西天儿的主殿破烂不堪，没门没窗，但里面很大，有十几个水泥砌的乒乓球台。一到星期天我们天不亮就等在北门，一开门就向小西天儿跑好占领球台，跑慢了就没了，这样可以在里面打一整天球。看着现在小区里到处都有的乒乓球台，真是感慨万千！我们小时候是真特么不容易啊！”

感谢小艾哥哥留言，也让我想起小时去北海的经历。

　　小时候我家里穷，上不起公园的。爹妈为一大家子能吃上饭操劳，也没雅兴带你逛公园。有一回，好像是赶上五一劳动节，免门票，我爹咬咬牙，带我们几个孩子去北海。

进了园子，见别人买船票划船，我也想划，哼哼唧唧撒娇耍赖，结果被爹好一顿锤！所以每当唱起“让我们躺起双桨……”，别人是心里甜蜜蜜的，我尼玛却是屁股蛋子一阵阵发紧！

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荡起双桨”的，能在北海“荡起双桨”的，和我不是一个阶级。所以，我可能就是方方等人骂的“左棍子”之一，穷则思变，穷人大都偏左。

　　从西岸往东转，需要先出公园的西南门，过桥，经团城，进南门，才能再回到公园里。这座桥分隔了中南海与北海，其景致与我被打屁股时没有什么不同。

上文提到方方，我们一边过桥一边再聊她两句。网间，最近又把方方的长篇《软埋》翻了出来议论。小说《软埋》是写土改，主要内容是土改害死了很多人，甚至满门抄斩等等，比她笔下的武汉还要凄惨太多。

　　土改当中死人，我想应该是有的，但以死了人来否定土改和土地革命，我想方方是犯了历史性错误。

土改使耕者有其田，是解放生产力，是历史的一大进步。尽管作家不是历史学家，但也不能对历史睁着眼说瞎话。作家可以有自己的好恶，但作品是用来传播的，所以你就应该有一份责任心。

譬如曾经热闹一时的贾浅浅的“屎尿屁”入诗，不是诗里不可以有屎，只是当屎和诗糅合在一起拿出来卖的时候，你也得允许别人说恶心甚至骂娘。如果你是自产自食，没毛病；拿出来传播，不是恶作剧，就是成心恶心人，起码是恶心诗。

作家应该有作品传播的责任意识，我想，这对方方浅浅抗抗等等，都适用。

｛未完待续，请读中、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