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父亲、母亲

生命

这是我找到父亲最早的照片我的母亲 1980年，三姐19岁嫁给了姐夫，二哥和他们一起去文水，应该是相亲去吧。这是母亲最早的照片，推算这一年母亲应该是47岁。 小外甥龙龙是1988年10月生的，这应该是1989年的照片，当年我们镇上唯一一家照相馆叫秋水河照相馆。母亲应该是56岁。 我上大学时和同学借的照相机，回家高兴一通乱拍，母亲在大门口。 上世纪九十年代，三姐、四姐带着母亲来太原看望正在上学的我 刚上大学，我流露出对当时大学的不满，想要重新复读，考一个更好的学校。不知道怎么被父亲知道了。他担心我再考失误，连当时的医科大学也保不住。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他，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我们宿舍门口，想要劝阻我的想法。他不识字，竟然能一步不错直接找上门来，我高兴之余满是担心和心疼。我安心学习，不考了！ 和母亲有一种特殊的亲热。小时候，她骂我最多，打我最多，无数次委屈。 1998年，我大学毕业两年，和父母一起去北京。他们没有出过县，更不要说北京天安门，而我也是第一次。但我知道，我不去，他们没有机会去。 太高兴了，我们来到故宫博物院，感受皇家气派和威严。 爷爷去世时33虚岁，同一年二爷19岁也下世走了。留下了小脚奶奶、7岁的爸爸和5岁的叔父。奶奶要出去做点什么，养活自己和未成年的两孩子。在那个只有男人才能在外面出头露面的年代，爸爸同样拒绝了奶奶的无奈想法。7岁的父亲从此挑起了养活家庭的重担。 生活的苦受的太多了，父亲很少发脾气。坚毅的性格，犹如老黄牛，有韧劲，也给人和蔼可亲的感觉。父亲又有特别的威严，就是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不敢，也不愿。我总觉得做了父亲让我做的事，就是为他分担一些劳累，这是我当时唯一能做到的。 排队参观毛主席纪念堂，天气太热，我穿着背心，工作人员告诉我不能穿背心进去。排队长长的，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刻。实在不想放弃，母亲就把她的印花短袖脱了让我穿上，她里面还穿着短袖背心，这样就符合了规定，但把队伍前后的人笑坏了。 生活中太多的不堪，父亲经过，我听过。我就是奇怪他脾气怎么就那么好？而我就是这点不如他，差他太远。 那一年的7月天，热的离奇，我们只想喝水，吃冰棍。转一天不怎么饿，就是口渴，热，吃冰棍一举两得。 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我，穷苦的日子，紧巴巴的生活，不知道他的好脾气是怎么养成的。 父母亲都是农民，现在不是什么骄傲的事。但农民的朴实本分，他们遗传给我。 母亲是个性急人，虽然65岁，身体倒好，第一个爬上长城。 生活所有的操劳早已爬满了父亲、母亲的额头。这是父母为数不多的两人合影 尽管累，母亲还是高兴的。 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她的伟大超乎想象。兄妹8人再加上他们2人，一共10人的穿戴，衣服，裤子，那种千层底的布鞋，每年一定是人人有一身新的。那是一针一针缝出来的啊！大年初一早晨穿新衣服是我们一年的期待，穿上新鞋才下地也是不变的规矩。但背后是母亲一年到头不停的双手，撕棉花拆洗旧条子，旧被子；纺花织布做衣裳；熬油点灯，缝新补旧。而这只是她不忙时随手做的事，或者晚上熬夜起早赶趁做的。白天她还要帮父亲出摊子做一天的小买卖，或者最开始是大队地里干农活。 听母亲说，为了养家糊口，大冬天雪地里，父亲挑着担子到50里远的碛口镇上去贩卖红枣，早晨4点出发，走着走着天就亮了，路不好走，有时就是走河滩里，实在饿了，就摸出两颗枣吃，渴了，就路边抓一把雪吃，，，，，， 我欢喜这张照片，是因为母亲的开心 手里拿的不是水，是冰，一边融化一边喝，太热了！ 这可能是和父母唯一的合影 那时候家里烧的碳父亲自己用平车到15里远的鄢头煤窑上去拉。有一次回家时下坡，车重推着他越来越快，旁边就是悬崖，孤注一掷，父亲全身力气用胸脯死死顶住车杆，也算幸免于难。但回家后，父亲胸脯疼的不敢出气。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肋骨骨折了。后来也问过父亲，出现这个险情，一来是车重，二来主要是空肚子，没力气！ 母亲50多岁，像吗？在我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人 1996年，我大学毕业，父亲腿疼，好长时间医治不见好转。 母亲要我陪她去看10里远的神婆，从小不信这神鬼一套的我自然不愿意，但为了父亲腿疼或许好了呢，也不想太忤逆母亲的意愿，于是我自行车🚲带着母亲，看了神婆。得到的是一小撮香灰和神婆的一句好话：你家老八是个凶神神！我只是没有说话，听她如何跳神而已！我心本无神，何处惹神来？ 2000年带着父母亲到我们十里八乡认可的陕西佳县白云山求佛拜道。毛主席当年东渡时，也是去了白云山，当地对它的认可，是有原因的。2003年中国发生非典疫情，72岁的父亲也在这一年离我们而去。那一刻我虽然也在屋里躺着，但他是在大姐怀里走了。他病了整整一年。对他的离去，虽然心有准备，但那一刻来到时，我还是无法抑制悲伤的情感！我号啕大哭，或又哽咽不止，那几天，任由面前人来人往，我却无动于衷，泪流满面。我一直怀疑自己就是个小男人！在情感面前，我真的无法信步闲庭，也无法装的风轻云淡！我甚至认为，上辈子和这辈子欠了父亲太多浇灌养育之恩，唯泪流可报一点。 也就是2003年，70岁的母亲又开始和我一起生活，一直到2021年5月25日母亲也走了。这一年，母亲88岁。整整18年的相互陪伴，我是何其幸运也何其幸福，她的陡然离世，让我彻底失去内心的依靠，从此以后所有虚荣的骄傲也因失去她赞许而荡然无存！ 当年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今已经20出头，妈妈也从从容不惊的年纪老成了只有嘴还强硬的母亲。 妈妈在陪着孩子长大。我的叔叔和我爸 妈妈68，爸爸70岁。他们曾为我骄傲，听见邻居的赞许，他们不用再低头走路。而我何尝不因为他们而自豪！何曾不因为他们而幸福满满？我所有的成功又何尝不是因为他们辛劳的影子，慈爱的记忆，不断激励着我努力而得来的结果！ 应该是2005年左右的事情，我们正忙着研究生毕业，外甥张艳峰陪母亲和孩子去晋饲公园。 母亲的生日我年年祝福，从2003年开始，没有间断，一是让她开心，二是想多留些记忆。我知道她有一天总会如爸爸一样离我而去，我需要做这生死离别的功课 母亲头发越来越花白，我内心已感到一些急促，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 2008年夏天，和朋友借车，外甥开着车我们一起和母亲去了趟五台山。母亲想拜佛，与信仰无关，她只是替我们求神，保佑我们免除灾病，生活工作顺顺当当。而我，只是想遂她心愿，看着她高兴，我总是有一种满足与自豪感，和一种成就感！ 从来不知道走路累的母亲，总是拒绝我们一出门就打车。她经过苦日子，花钱心疼！也是，那么苦的生活她都挺过来，走点路对她算不了什么。 看着母亲越来越老了，我不知道那一天就再不能陪她出去。工作之余有机会，就带着母亲就外面去转，内心就想让她有生之年多看看。有一次半路上她生气，说我开车花钱加油不算，回去再掏钱洗车！我一半是自己委屈，一半不知如何让她开心是好。 好多小孩见了老人害怕，母亲却是小孩喜欢的对象，她自己也说过，小孩喜欢她，她就死不了。 我喜欢和母亲合影！ 从来不知疲倦的母亲，终于有一天在爬山时要歇一下。 也终于有一天走路开始需要拐杖 2018年10月国庆节，我刚下完乡。和妻子一起把轮椅放车上，带着母亲去陕西榆林波浪谷等景区。母亲身体已经很虚弱，但她听我的，她相信我。 母亲就爱到这种小饭店，一来她不拘束，二来小饭店饭菜合她口味。每次吃完饭她都说饭好吃，挺香的！ 看着母亲走路开始颤巍巍的样子，真的感觉留给母亲的时间不多了，我担心也害怕她那一天真的离我而去 外甥媳妇乔利峰有时间会过来陪母亲聊天或者市里转转。母亲常常回忆说和乔利峰逛铜锣湾时吃了盘炒土豆丝真香！ 2014年夏天某一天深夜，睡梦中听见母亲屋里一声地板的砸响。我稍微懵了1秒钟，一激灵，爬起来冲过去，她脑出血摔倒了。也开始有了轮椅相伴 一次一次的陪伴，我不知道那次就成了最后。姐姐为她整理头发 我一次次陪伴着她，奇怪的是脑子里老是想到她可能哪一天死了 母亲不喜欢大过生日，她也不让我们操办。一是她知道大家都是操劳生活，身子穷忙，二是不想让大家花钱。我怕留下遗憾，在母亲85岁时，和家里哥姐商量后，我们全家在二哥家里为她过生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是西门与罗佩，父亲被判“禁食”刑投入监狱。终将饥饿而死去，临终前女儿怀着身孕来监狱探望父亲。看见父亲因为饥饿奄奄一息，女儿痛苦无加，又没有其它任何办法，当即解开自己的衣裳，以奶哺父。而我又能为母亲做什么？ 带着母亲再次出发，外甥龙龙的小孩，问母亲要哪里去？ 就算推着轮椅，我亦和你相伴天涯 外甥张艳峰也常常抽时间过来陪着母亲，母亲也常惦记他们。 母亲开心时，我常常陪她笑出眼泪！ 邻居家小孩看见母亲坐着，说，奶奶我们给你跳个舞！妈妈说，嗯，跳的好！我也奇怪，孩子们为啥喜欢她！ 她开心如孩童一般可爱，我也一直把她当成了我的小孩 我是故意的，我知道这是第一次，也一定是最后一次。我就是想让她最后再推我一把，犹如小时候她抱着我戏园子里看戏。 陪母亲聊天，陪母亲吃饭，陪母亲逛街，陪母亲回老家，陪母亲理发，帮母亲洗澡。这是我能做的，也是我想做的。有时我在母亲跟前撒娇，她在床上坐着，我躺她跟前，无需言语，母亲无比温柔舒适的手，虽力量不足，但足够温暖摩挲着我背部发紧的肌肉，既有身体上的舒适感，更有心理上的幸福感！ 关于母亲，我有太多的记忆和话想说。如果只让我留三件事给母亲，那我选择第一陪伴，第二陪伴，第三陪伴。 2021年春节，一放假我就回老家陪了她6天，她白天黑夜只能坐着，不能躺平，臀部压的疼痛坐立不安，又无可奈何。如抱小孩一样，我抱她在怀里，暂时减轻她一会痛苦。她想吃块热饼子，春节期间没有饼子铺开业，于是三哥勤有，虽然从小过继给叔父，天天给他的伯母，其实就是母亲做三个热饼子吃。母亲说又软又有味，好吃的！妈知道三哥的委屈与怨恨，物质上帮不了，内心惦记了一辈子。上班前一天回来，晚上视频，她病痛难忍，问我：你不管我了？我立即开车回去接她回来。。。。。 一次次和母亲合影，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最后一次。 我推着轮椅陪她去菜市场买菜，我不知道她一个人会思考些什么，我除了上班，我尽力回家陪伴母亲，我能感觉到她的无力与孤独！ 无意中拍的照片，仔细看时，我的妈妈你何时老成这样，让我不敢相信这还是我记忆中那个风风火火的母亲吗？我真是有些心酸！ 母亲的影子终归越来越迷糊，，，，，， 终于有一天，我再也无法看清她越走越远的身影，，，，，她走的那一天，姐又用手机让她和我视频，但她再也没有如以前问我长长短短，再也没有和我开心说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转过脸去，不再看我！我的妈妈我手术结束，立即回家，，，，竟然未能和她告别！ 2021年5月25日（农历4月14日晚10时许），母亲溘然长逝，留给我无尽的思念和我成长时的点点滴滴。母亲，太多的东西我一时无以言表，容日后慢慢细说。 人生无尽的思念，也需要继续生活。 妈妈，你长眠，我生活，两不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