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萝

九月木犀

音频朗读/九月木犀

文字 •图片/九月木犀

　　春天花事烂漫，每年仲春末的紫藤萝，尤为别具一格。芳名总括了其色泽与形态的个性特质，然又不仅仅是因为形色的妖娆多姿，那个中间的藤字，轻轻一拈，恰是妥贴地串起繁多如铃花朵的主心骨，是两端的桥梁，亦是联接的纽带。所以，才赋予了层层叠叠的垂吊，难舍难分的攀附，组合拼绘成迷离恍惚的一帘幽梦。

多年以前某日，在一家小书店闲逛，随手翻阅一册美食家蔡澜讲述闲适潇洒生活的随笔，其中有篇题为《伊人何处，只有紫藤依旧》，在眼前余光一闪，说的是再见紫藤时，想起年青时代曾于花丛下，为他女友拍照留影的陈年往事，但却已忘了她的名字，更不知当年伊人，如今身在何处。短文情节只是一笔带过，看似漫不经意，轻描淡写中却令人掩卷品味良久。年少轻狂时的浪漫只化作了一缕淡淡的清香，萦回何曾散去？密叶隐鸟，香风且不留美人也。因由这寥寥的“伊人何处”片言只语，毫不犹豫买单了此本任性大玩家的书籍。

紫藤萝属藤本植物，“藤花无次第，万朵一时开”，生命力强劲。大凡攀援草木生存耐力超级坚韧顽强。在我看来，弯曲有致的枝枝蔓蔓，似乎比氤氲紫色小花，更富有意境。和风摇曳中，在公园，在街头，在水一方，与紫藤萝不期而遇，那流动的紫色瀑布，总会带给你不同的视野和感触。紫蒸烟霞，迂回曲折的藤萝蔓枝，仿佛被张网笼罩着，垂挂在天边的角角落落里，不由得心里亦溢满了欢喜。

宗璞名作《紫藤萝瀑布》，学生课文本上念过，经久难忘。前年复读，在感受文字瑰丽清雅细腻之余，又多了几分对人生曼妙的解读和感悟。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意蕴极致的美丽，深长绵远，那一串挨着一串，紫气染渲的瀑布，在心底缓缓流淌。如画如织的藤萝，深深浅浅布满了长廊庭前的花架上，可是当我路途经过时，不会加快脚步，而是久久驻足流连，细细观赏，慢慢品读，频频更新常青。

那年紫藤花开时节，有朋友发过来一则视频，一段游览上海嘉定紫藤园的录像，蔚为壮观。惟见花势旺盛，瀑布铺天盖地倾泻直下，“裁霞缀绮光相乱”，绵延方圆数里。自一瞥瞄过，心心念念。无奈之后，一直疫情不绝。去魔都近郊身临其境目睹，竟也成了难以兑现的小奢望。

传说紫藤萝的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闻之有些壮烈和凄美。还是慈悲为怀，为亘古不息的情和爱而祈祷吧！

在四季交替轮回的花事里，套用一句老生常谈则是：我们不只是用眼睛看花，我们心目中的风景，是所有我们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听过的音乐，爱过的人，乃至走过的路。委实一路走来，陌上花开。

上周一个雨后的黄昏，于江滨公园跟满架紫藤萝意外邂逅，甚幸甚好。这片紫藤约莫是浸润了江风的波澜与壮阔，阵阵馨香沁人，根系枝干乌黑遒劲，缠绕盘旋，藤花轻盈飘逸，一侧临江垂挂荡漾，娟秀中挟带着些许豪迈的气概。花架亭阁外沿边，一位大叔面朝墙角，坐在一辆简易三轮小车座位上，很投入地吹着笛子，悠扬声声。我走近一瞧夹架在他身前的曲谱，手抄钢笔字的曲名是——江南好风光。哦，不禁暗自窃笑，若改江边不就愈加入戏切题啦！笛声宛转飘荡，混合了一股田园诗的风情，江堤上缘蔓雨萦烟，伴随着音符跳跃起来，影影绰绰，在空气中袅袅弥漫……

停停看看又拍拍，不容错过的花季。仰头注目凝视，忽地一怔，陡然想起这江岸的定位，正是小时候常来常往，玩耍蹓跶的老地方呢，兜兜转转，莫非又回到了原始起点？就像头顶上这圈有些年代感的藤蔓，弯弯曲曲而绕绕。

此去经年，藤花开落春濛濛。

2022/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