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1969年元月份河南信阳下了一场多年罕见的大雪,平均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年前,我和伍强探家假期已到,该回我们插队落户的知青点了。从信阳回到200公里外远在商城县的我们知青点,是伍强通过关系联系好了的一辆放空去商城拉货卡车。</h1><h1> 黎明前,路灯还没有关闭。城市的街道静悄悄,我们顶风冒着零星的雪花,踏着油光凌的路面,凌晨5点准时到了约定地点。原定好的司机副驾驶位已坐满了人,他们是夹塞的,夹塞的人肯定比我们关系硬。“你们坐上面吧!”司机这样说已经是开恩了。“这么冷的天坐上面?”我一边犯着嘀咕一边瞅了瞅车厢,那上面已经有人了。我们爬上车,车厢里有4名年龄明显比我们小的学生,他们至多是初中生,都带着被子等行装,是即日起将下乡落户的“知青”。</h1><h1> 车开了,在冰雪的路面上车小心翼翼的前行。我们即将离开市区时,路边的喇叭播报信阳天气:今天最高气温零下4度,最低气温零下10度。这种极冷天气在信阳是不多见的,好在我们对于极冷天气都有所防备,我穿的除了棉衣、棉裤;还穿着厚毛衣,又加了件棉背心,放下耳朵的棉帽被紧紧围着大围脖裹着,厚厚的棉口罩只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心想再冷也不至于冻得受不了吧。</h1> <h1> 离开了城市,车速快了许多,雪也下大了。裹挟着雪花的风陡然变得很猛,雪花无情的粘贴到我的身上、脸上,我只有一个感觉:冷!随着时间的延续越来越冷!冷得好似赤裸裸地站在冰天雪地里。很快我觉得眨眼时眼帘发黏,用手一摸才知每根眼睫毛都包上了冰,这是从我的口罩里呼出的热气的产物。帽子、口罩、棉袄等迎风蒙上雪的部分也都变成了冰,硬梆梆的,就像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似的,这是老天的恩泽。风雪像刀子一样,无情地席卷而来,又愤愤地咆哮而去,带被子的那几个学生都纷纷把被子解开,把腿和脚裹住,我们应邀照样不脱鞋把腿伸了进去,但丝毫没感觉到暖意。</h1><h1> 车行进了47公里到罗山县城,司机停车去早餐。我喊伍强下车活动,伍强缩作一团不愿动,我和两个小同学艰难的下来,利用停车时间竭尽全力的蹦跳,只感到血液在运动中解冻了才上车。车又开了,雪更大了起来,车顶着风,风依然怒号,寒冷更加彻骨,呼啸着的风不会因为我们是要按时“回家”的知青而有所收敛,也不因为我们青春美丽的年华而恻隐,受冻又不能动,真太难了!我们又前行了50多公里到了潢川县城。司机因为雪越下越大不愿走了。同行的那几个小同学正好是在潢川下。我把伍强参扶着下来,我们各自用能想到的办法自我复苏。我用不听使唤的手摢撸腿,揉揉膝盖,捶捶脚,再慢慢站直身子,走了两步,脚像过电一样,又好似万箭穿心, 活动了半个小时左右才感觉腿脚是自己的了,复苏后的伍强万分感慨地说:“咱们幸亏没再走了”。是呀,我们还真得感谢那位司机,要不然车再继续走65公里到商城县城,我们俩不知会是什么结果。</h1><h1> 从潢川到商城我们坐的是县际班车,到了县城,雪停了,风也小了许多。还好赶上了县城发往公社的班车,离我们知青点最后的10多公里我们只好步行了。</h1><h1> </h1> <h1> 大风雪后的农村,坑坑洼洼的道路已被厚厚的积雪抚平,路边的树枝裹着银装,晶莹剔透异常美丽。放眼远望只有雪的白和天的灰两种颜色。唯美的雪景不容我们漫步欣赏,路上只有我俩,伴随我们的只有在雪地里走路的嘎吱嘎吱声,这时的世界仿佛只属于我们俩了。小时候在童话电影里看过在厚厚的雪地上走路,觉得很浪漫,现在真的走,一脚下去就不见了脚,拔出脚来是近三十公分深的脚印,绝对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行,三个小时下来,等走到知青点我们的内衣被汗水浸透了。</h1><h1> 时至今日, 那车上像冷库般的感觉,那踏雪时的嘎吱嘎吱声,仍然像就发生在昨天。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踏雪回“家”。回头望去,我倆那深深的脚印,脚踏实地,行稳致远,每个人的人生之路不正是这样一步一个脚印的留下自己痕迹的吗?</h1><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