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无言默

<p class="ql-block"> —— 父亲最后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父亲……”一直以为要走的是别人的父亲,而我的父亲不会。可是您已经离开我们近百日,早就想着倾述,但却难以提笔,落笔未曾书,潸然泪已下。</p> <p class="ql-block"> 父亲于二零二一年公历十二月二十六日(阴历十一月二十三)早上病逝家中,享年八十一岁,走时安详悄然。</p> <p class="ql-block">  我的 父亲啊,您的一生虽然没有叱咤风云,也没有惊天地泣鬼神,但在儿女们的心中已足够伟岸,已足够高大。您是我们心中的山川,心间的江河。您是遮风挡雨的伞,您是肩挑全家的担。您用言传身教教我们礼仪廉,您用敦厚良善教我们恭俭让。您的一生我们只借了一程,这个春天已经不远,而您却油尽灯枯,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个寒冷的冬末。只是因为一直有您,我们回娘家之路才那么欢心鼓舞,而今我们心中的雪山奔溃,万事皆哀。</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啊,您是主心骨,您是顶梁柱,您守候的家是我们快乐的载体,我们喜欢聚在那里,吃喝耍玩,吆喝您,戏谑您,我们贪婪的享受这那份快乐。你的一生坎坷多舛,抚养六个子女,但是从来没有听到您抱怨生活,良善中透着坚强,平淡中带着贵气,安然于心,安暖于心。您的爱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而今因您的离去,家中黯然,那抹浓重的思念袭在心头,潮在心底,我的父亲啊,千呼万唤人间也再无你,泣血捶膺。</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一辈子坚强、利落、独立,所以陪伴父亲的时间很少,只是从去年查出病之后陪伴的比较多,所以后面这段时间感触颇深。父亲于去年(2021)五月中旬查出肺部阴影,其实那时已知情况不好,只是都不愿承认罢了。五月底父亲咳嗽准备住院,我问父亲在哪住院呀,等在门外的父亲说,你说去哪就去那。望着清瘦的父亲,在那一瞬,我感觉父亲是那么的弱小,父亲已经不是那个说一不二,刚愎自用的父亲了,瞬间泪目。 </p><p class="ql-block"> 临近中午时分,才想起那天是父亲的生日,父亲的生日没有蛋糕,没有生日歌,有的只是满心的凄凉,但是也没想到竟然是父亲在世间的最后一个生日。那天的父亲吃的很少很少,彼此都心照不宣而已。那次住院以父亲全身肿胀感觉难受不能继续输液而告终。</p> <p class="ql-block">  之后父亲张罗着去内蒙,长治,张北完成自己的有生夙愿(去探望他惦念的亲人)。在父亲的组织下,在姐姐姐夫的带头下,完成了内蒙、长治之行。一路上,我们笑着,跳着,斗着嘴,计较着,发着脾气,以为日子和原来一样,觉得来日方长,一切都还来得及。</p> <p class="ql-block">  长治之行,彻底夯实了父亲的病情(因为父亲体质羸弱,年纪也大,兄弟姐妹商量决定保守治疗)。在医院,父亲问了句你们为什么带我到肿瘤科,弟弟找人修改了病历,万事要明白的父亲,在出病历时坐在门外动都没动,我们出来后问都没问,聪明的父亲啊,你心底何尝不知。离别时,我们虽然嘴上说着可能再也来不了了,但心里有个固执的声音在说:不会这么快。而那一别与长治确实是永别。(父亲的大儿子在长治)</p> <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一年十一月初的那场大雪,彻底摧毁了父亲的身体,病魔向他按下了疼痛键,父亲开始左胳膊右腿疼,他自认为管用的中药也无济于事了。打炭提炭穿衣提裤都是问题了,好在吃饭用的是右手。二姐基本每天去给弄炭,而我几乎也每天给父亲热敷疼痛部位,在强大的病魔面前,我们太无能无力了,那父亲还说,对热敷似乎有了依赖。我的父亲啊,为你做的太少了。</p><p class="ql-block"> 真正病情恶化是在进入十二月份。父亲两眼浮肿,两脚浮肿,小便赤红,饭量骤减,胸闷气短,心律不齐,咳嗽厉害,血痰殷红,夜不能寐,闻讯的姐妹兄弟一路奔赴而回。姐姐于八号接父亲入院,晚上下病危通知书。十四号父亲出院了,因为胸腔,心脏积水,身上插着两根管子回家了。父亲是被女婿们和儿子抬着进门的,住院没有盼来我们想要的结果,父亲已不是原来的父亲了,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吧。姐姐一直念叨着:走时是走着出去的,回来是抬着进来的。纵有万般不甘万般心酸,又能怎样啊。</p><p class="ql-block"> 从此上苍开启了父亲在人间炼狱般的生活模式:坐卧不安,寝食难安,吞咽困难,疼痛难忍……本来瘦弱的父亲更是骨瘦如柴。父亲已经下不了床了,但是父亲大小便坚持让人扶着下地。我们开始轮流照顾父亲,父亲不停的躺下起来,起来躺下(自己已没有力气完成这些动作),不停的咳嗽咳血。那天夜里父亲对我说了两次:卡想喝一杯完整的水,但是他喝不下,只能每次抿抿他那冒火的喉咙。喝杯水睡一觉这是多么平常简单的一件事,但是对于父亲来说却是奢望。父亲在夜里不断的看时间,尤其黎明时分,每一个天亮能给他带来希望吗? </p><p class="ql-block"> 在回家的第三天,因为父亲的起卧不断,插着抽胸腔和心脏血水的管子脱落了,下午父亲就憋的不行了,去医院身体又折腾不起,我们想的请大夫来家给抽抽,姐姐和姐夫正好回大同给买止痛药了。请大夫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急之下求亲戚家的哥帮忙,哥给忙了半天说你们去接大夫吧。结果还是没有接到大夫,风险太大了。我和大弟在车上坐了好久,不知咋面对父亲,他太期待能给他减轻些许痛苦啦,那种煎熬没有感同身受。听二姐说:父亲等不见我们,还让二姐打电话告诉我们,难的,别求大夫了。我的父亲啊,你让孩儿们如何自已。我们回去时,父亲只是眼巴巴的瞅着,一句话也没说,我们知道他的期待,他清楚我们的无奈。孩儿无能,父亲一定在想:我的大女大女婿在就好了。</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姐姐带来了吗啡(难买)和大夫,大夫给父亲重新在胸腔插了管,水和着鲜红的血从父亲的体内源源流出,暂时痛苦少了点,但是人的精气没了,病魔还真是个魔鬼。后来在医院上班的大弟又给父亲抽了两回,已经抽不出来了。接着开始打吗啡,姐姐说人一打这,预示着已经没有一点希望了。要强的父亲知道止痛药不是随便能弄到,所以一直计算着计划着,不舍得随便打,一直问还有几针,他的大女婿响当当的告诉他多着哩,给煎熬中的父亲吃了颗定心丸,但是他也没计划准,留下未打完的吗啡就走了。到最后姐姐姐夫和大弟已经成了父亲的依靠,减轻点痛苦成了父亲最大的奢望了。</p> <p class="ql-block">  由于父亲向来为人良善,所以来看望父亲的人络绎不绝,一波又一波的人来人往中,父亲泪流不止,是对人生的留恋还是对病痛的难捱。终于他的亲孙孙回来了,但是父亲却无泪了,人的眼泪真的可以流干。</p><p class="ql-block"> 二十五号那天人挺多的,四妹也回来了和大弟可以替换着照顾父亲。我和姐姐决定回我们家洗漱洗漱也好好睡一觉,结果……早上四妹打电话让赶快回去。她们说:父亲依旧坚持要自己下地方便,结果靠在床边再也没有醒来。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会再也见不到他的妻子儿女亲孙娃们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按下了停止音。当我们赶回去时,父亲已经直直地舒展的穿戴整齐的躺在了寿褥上了,面部没有一丝痛苦,安详的平和的躺在那,这是他多久以来已经无法做到的啊,但是他已没有温度没有感觉了。我爬在他的头前哭喊着:“我陪伴你那么久,为何你不等我?”我不是嗔怪,只是想喊出我心中的遗憾:没能看见父亲在世的最后一眼。遗憾已驻心中,任凭山崩地裂。</p><p class="ql-block"> 群山颔首,河水呜咽,再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换不回父亲的感知了。其实万物皆有灵性,家里的那个年久的老座钟,竟定在七点五十分不动了,正是父亲去天堂的时间,后来也没修好,其实它已追随父亲而去,家里的狗也流泪了。</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啊,有一种思念因您而存在,有一种亲情也因您而存在。 父亲在心里确认了自己的病时就召集我们说:“你们姊妹六人好好的,互相帮衬着些。”是的,我们兄妹间的相处,或许有时也会蒙尘,但轻轻一拭,那彼此间的暖和恋一直都在……藤蔓分枝藤根亲,散落异乡同根生。我的父亲啊,因为您,我们兄妹六人今生有缘,聚于张家。这一世的亲情,是润物的细雨,是醉人的春风,是厚重的牵挂,是深情的凝望,不散不断,请您安心。</p> <p class="ql-block">  清明临近,今年您却成了坟头人,纷飞的思念随风翻飞在坟头,再多的纸钱也照不亮您回家的路。我们多么希望能像从前一样,陪着您慢慢地走过一春又一秋,然而物不似人已非。我们只能在最沉的长夜里想您,在最深的呼吸里念您。想您,念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