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默川寒燕燕

杨东升

土默川寒燕燕

清明是二十四节气之一，“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一刻气温升高，雨量增多，“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正是土默川春耕播种的大好时节。清明节不但是一个节气，也是一个重要的传统节日，是祭祖和扫墓的日子。还要踏青、登高、游玩、放风筝、打秋千，这个节日中既有祭祀扫墓生死离别的悲酸泪，又有踏青游玩的欢笑声，是一个富有特色的节日。

　　清明时节，土默川农家有“蒸寒燕”的习俗，即用白面捏成十二生肖或飞禽走兽，也有捏成鱼类、水族动物的。但因捏成的鸟形以燕子为主，统称寒燕燕，是由心灵手巧的妇女来制作的。捏制寒燕燕都用较硬的发面，便于成型，蒸熟亦较少变形。蒸熟的寒燕燕用颜色染画嘴、眼、尾、羽，形成层次分明鲜艳的色泽对比。

　　寒燕燕除赠送晚辈小孩外，还作为家庭节日装饰品，常见就是“寒燕燕架”—选一株枝杈丛生，错落有致，二三尺高的“圪针”树枝，把蒸好的寒燕燕精心布置，插在树枝上，组成一幅群鸟聚树的景观，寓意春的气息。把插好的寒燕燕树，有的吊在屋顶上，有的摆在箱柜上，供人欣赏。由于各家精选的圪针树形状各异，插法的构思不同，因而，插出的图案也千差万别，各有特色。我小时候在农村的老家，常常会跟着姥爷砍“圪针”，帮着姥姥插寒燕，然后摆放在那大红躺柜上，红红的大柜，衬托着雪白的燕子，看着颅有成就感。过些日子这些“燕子”阴干了，也开始变形了，姥姥就让我们吃掉它，说它有“药”用价值，是克食(消食)的，克不克食不知道，但干崩崩的咬的牙有点疼道是真的，不过边走边玩边啃也充满乐趣的。

　　另一种习俗是把寒燕燕用线吊在一个十字架或多角小棍架上，组成另一种风格造型的“寒燕燕架”，吊在房梁上，家里有婴儿的就吊在婴儿头顶，因这架上的寒燕可摆动，婴儿会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所以也称它为“哄戏”娃娃的，再在架上配几朵纸花那更好看。小时候小表妹躺在炕上，大一点的哥姐们就用手来回抽打这架子，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转头瞪眼的，就觉得特别好玩，要是把娃娃“哄戏”哭了，还得俯下身赶紧“果哄”(方言抚摸)呢，要不大人会“称嚼”(方言责怪)的。

　　还有一种习俗就是为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用花花绿绿的花布剪成铜钱大小的圆布块，红色的在上方表示太阳，黄色的在底层，表示土地，中间的孩子几岁几块，然后用一截交介介(较细的高粱杆)和细线串在一起，缝缀在孩子的衣服上，预示着父母告知太阳、大地神灵，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平安、长寿、吉祥，体现了父母对下一代的关怀和对孩子身体健康的美好愿望。我小时候母亲也会给我缝缀，在城里上学的我总觉得不好看，太土，母亲就把它缝缀在衣服里面，并保护只穿一天就行，对于从农村进城且没有什么文化的母亲，其实这也寄托着她的爱。

　　如今，除了老古人家，已没有多少人家蒸寒燕燕了，更没有多少人会捏了，寒燕燕已离我们渐行渐远了。

　　每当清明时节，我总会想起那记忆中的寒燕燕，姥姥、母亲的音容笑貌也总会浮现在眼前，泪眼婆娑……

（杨东升）

　　清明串串

孩提时代的清明节过得也是很有趣的，我们对它期盼的程度不亚于中秋节，但确乎超越了端午节。因为清明节不仅仅有美食，更有让我们小伙伴们感到新奇的物件，那便是每个人后肩上多出的一件小饰物——清明串串。不管家境贫富，这个清明串串的做法似乎都差不多，都是用几枚圆圆的花布片，中间用空心的比较结实的草类隔着串成一串的。我们那里首选枳芨，把枳芨的茎用剪子铰成一厘米左右的小段，中间空心的地方可以用针穿线了，孩子几岁就用几片花布片，最上面的花布片用蓝色，最下面的用白色，最后的穗子用绿色，这就是蓝天白地绿草草的清明串串。

　　因为是男孩，我的清明串串被妈妈缝在左肩后面，记事起，我的串串上的花布片从三四片逐渐增到五六片，直到最后十多片以后就不再戴了，似乎过了十二岁。

　　清明节的前三天，我们小伙伴们各自肩后面背着一串，这个小串，毛毛虫似的，毛茸茸的，很是可爱，我们跑开以后，穗子在我们肩上扑腾扑腾的来回动着，更像春天里的小燕子。直到清明节过后的第四天早晨，这个小挂件才从我们肩上被妈妈取下来，当然，我们是不想让取下来的，可是没办法，大人们说，清明节彻底过完以后清明串串必须埋在村外的车渠里，过几天就变会成花蝴蝶。我因此在村外的车渠边不知守候过多少个日子，未曾见过花蝴蝶从车渠里飞出来。那时我想，也许是我吃午饭的时候飞出了吧，也许是夜里我睡觉的时候飞出了吧，我不得而知。但是我似乎觉得，清明节过后的一段日子后，真的有好多花蝴蝶在村里飞来飞去，我们似乎更坚定不移地认为大人们说的是真的。但不甘心的我，还要约小伙伴们一起去车渠里找了半天，真的没有找到我们的清明串串。从此我也对清明串串变成花蝴蝶的故事深信不疑。

　　渐渐地我们都长大了，读了好多的书。第一次质疑清明串串变蝴蝶的时候是我读过一本《庄子梦蝶》，书中的说法是，花蝴蝶是庄子羽化变成的。

　　大人们的话都是哄人的。就一只蝴蝶，就出来两个故事，当时的我很迷茫。

　　直到现在，我依然迷茫着一些事情，但是我却不再好奇，唯一让我牵挂的、回味的，依然是我们肩头的那串清明串串，还有插在圪针上挂在屋脊上的寒燕儿。

（乔福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