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的笑容永驻家乡

萤火

今天，是女儿文文39周岁的生日。女儿，祝你永远活在少年和青春的快乐里！

女儿，牟兄摄于人大校园：

女儿4岁时 在四姑姥姥家的压水井旁，1987年夏：

女儿和她的表弟表妹 在家乡凤山镇 村西小河边：

女儿小时候，每年暑假我都带她回家乡——北京往北四百里的 河北省 承德地区 丰宁满族自治县 凤山镇。

“凤山”得名于镇南凤凰山上的一块巨石，形似一只昂首向南、振翅欲飞的凤凰。

凤山历史悠久，曾是古北口外第一重镇，地处中原农耕文化和北方游牧文化之间。这里有号称“口外第一楼”的“凤山戏楼”，建于三百年前，结构考究，飞檐彩漆；有关帝庙、古街市，还有“郭小川故居”：

我家祖先：

故居的大门，罗雪村绘：

小镇不大，街长两三里，人口不过万。泥土小巷子两侧，但见平房灰瓦，木门小窗。学校的楼房算高的，也不过三层。周围田野青葱，浅山环绕，西边一条长流水，东边一条季节河。河里有鱼，地里有牛，山间有虫儿，树上有鸟儿。

这里是穷乡僻壤，是文化古镇，也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小社会。

青山绿水、祖脉传流的家乡呵，我们怎么也呆不够！

每次离开，女儿必定大哭一场（她小时候泪点低，我常笑她日均落泪N人次）。那些年回京只有清早的班车，我拉着五六岁、睡眼惺忪的女儿，懵懵懂懂地往车站赶，她哭喊着：“我根本就没呆够！呜呜呜……，没呆够……！”

女儿 和 老祖奶奶、表弟、俩表妹 在宅院里：

家乡有那么多亲人，还有无数的好玩儿的事儿。一来，她就被二祖爷爷抱到怀里，又挤在老祖奶奶膝边瞪着眼睛听我们拉家常。过会儿，跟着姑姥姥去看小侄孙，或者，到随便哪个邻居家去串门。

转天，他们跟着小表舅去小河湾玩水抓鱼。鱼不大，放到饭勺里用油一煎，满院飘香。

又一天，到街市上看新鲜：田间新采摘的野菜、水库里刚捞上来的大鱼，还有大娘大婶们手缝的老虎鞋……

附近有个大表哥家，是孩子们口中的“动物园”。窗下拴着一只波斯猫，一眼黄一眼蓝，满身白毛却灰头土脸、脏了吧唧，身系一根长绳（免得它扑树上的鹦鹉笼），却有本事抓老鼠吃！——可见猫贵族也能下乡吃苦，锻炼成为身手矫健的好猎手！

尤为吸引城里孩子的还有大肥猪，女儿和她小表姐趴在猪圈边上看个没完没了，问她们：“臭不臭？”“才不臭呢！”“不臭不臭，一点儿都不臭！”

这位大表哥还是个剪纸能手——我们丰宁剪纸可是出了名的，自成一派。把薄薄的白纸叠成一叠，先用小刀刻，再用水彩或国画颜料晕染。干了以后一张一张小心撕开——哇！色彩缤纷，好漂亮！

凤山剪纸，我本家侄子郭银生制做，先剪后染

再一天，跟着几个脸庞红扑扑的鼻涕娃上北山。乡里的孩子壮实又憨厚，对城里小妞照顾有加。在山上看够了花草树木，白云远山，女儿小心翼翼地捧回一只硬壳虫——俗名“山驴驹子”，长约两寸，浑身乌黑，长一条硬尾，腹部时不时冒出一团白色的卵泡。她爱不释手，睡觉的时候都得放在枕边，用小手胡撸着，好像在哄一个微型布娃娃。

不多远就能走进菜地农田，看蔬菜和粮食怎么在土地上生长，看农民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如何辛苦劳作，看野草繁花千姿百态，在清风中长袖漫舞，在阳光下浅吟低唱。

我还喜欢带着孩子们沿街参观小作坊。乡里乡亲的，谁家都是推门就进。小小的一间房就是一个小工厂，有做鞋的、织地毯的、印刷课本的、修理农具的……，像变魔术似的把原料一步一步做成产品。他们大睁着眼睛，从头看到尾。

在山间田野和小作坊里，孩子们不知学到了多少东西。他们走进山川大地，看见银河与星座，摸到雨雾和露珠，与庄稼和小虫子们共呼吸，知晓了吃穿住用的物件的来历，明白了书本知识的真实含意。回到学校，他们显然比没出过大城市的同学见识广博！

在心灵深处，他们接通了家乡的血脉。他们，不再是城市茫茫人海里的无根少年，而是根须扎进大地的小树，枝叶可以随风飘舞，却根深，蒂固，不惧霜雪了。

女儿，你的笑容永驻家乡……

女儿16岁 在丰宁坝上草原，1999年夏：

 20201203晨初稿，20220321夜四稿，写于北京 西黄寺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