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天,和妈妈一起推着孩子去兜风,走了一截路,看到路边有两位阿姨在草丛里揪什么,就走到跟前去看,原来是揪苜蓿呢。看她们走了,我和妈妈便蹲下来揪了些。</p><p class="ql-block">这些苜蓿,勾起了我满满的童年记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和苜蓿结缘最早是在四五岁,或者更早。那时候爷爷在河边地的坎塄上种了苜蓿,那个坎塄是东西走向,是个小窄坡,爷爷还栽了几棵胡杨树,上面又是别人家的地,所以比较阴。每年苜蓿都出来得较晚,能揪上的时候,爷爷就抱我上去。刚从土里冒出来不久,那芽尖儿带点儿暗红色,由于地阴,那些苜蓿都比较瘦小,不过依然很美味。等我累了,爷爷就抱我下来。堂妹小我六岁,她三四岁的时候我去揪苜蓿,妹妹不让,我也不肯罢休,她为此还哭了鼻子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时,爷爷也把我背到河对岸,那里苜蓿多。而且也比爷爷种的长得好。苜蓿地里好多人,也很热闹。等我累了,就跑到河边,喊爷爷背我过河。爷爷听到我喊,便停下手里的活来背我。那时候我还小,种苜蓿的人在地里撒了白色的粉末,还挂上牌子,说洒了农药。我傻傻地和地里剜苜蓿的人说苜蓿洒了农药,吃了会毒死人,可是那些人都不搭理我。等我长大一些才知道,那不过是些白灰而已,是种苜蓿的人不想让太多人来剜苜蓿,不然苜蓿长得慢,他家的牛儿得饿肚子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等我上了小学,就和同村的小伙伴一起去河边的苜蓿地里剜苜蓿。出了家门,往西走一段土路,再往北走一些,下了一个小陡坡,我记得河中心有个大大的漩涡,水流很急。再走过一截小土路,穿过一小片树林,就到了苜蓿地。树林里也有苜蓿,只不过少点,而且比较瘦。河边的苜蓿,因了河水的浸润,长得更好。我弯下腰,瞪大眼睛,仔细搜寻别人没去过的角落,一般我剜的苜蓿比别人的长,而且胖的比较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的孩子比较调皮,会在空地里点火。一不小心就着了一片,连带着苜蓿也遭了秧。苜蓿叶子也毁了容,叶子边变成白色,有的都焦了,不过苜蓿生命力比较顽强,过段时间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苜蓿地里也有白蒿,小蒜,有时我们不想剜苜蓿了,也剜些小蒜,白蒿。旁边的麦地里也有荠菜,我们偶尔也剜点。有次我偷偷剜了些菠菜埋在苜蓿下面,“做贼心虚”,于是一路飞跑,生怕别人发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那时,同村的一个姐姐拿了鱿鱼丝,分给我们吃,特别好吃,后来再也没吃到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等再大一些,我就和邻居家女儿一起剜苜蓿来卖,我们俩同班。家里条件好的,他们只是剜些来吃,春天的苜蓿特别美味。那时周六早上还去学校,放学后吃完饭,提着小笼笼直接飞奔到苜蓿地,然后把心里的兴奋感暂时收起来,手上加快速度剜着苜蓿。农历二三月的苜蓿特别香,买的人也多。星期六半天时间我能去苜蓿地里三次。午饭后一次,累了回家休息一会儿,再去,然后回家吃晚饭,晚饭后还去剜会儿苜蓿。晚上回家,把剜的苜蓿倒进簸箕,把小的柴草颠出去,然后再仔细拣拣。拣干净了用水淘一下,然后捞出来晾在袋子上,早上再装进去。记得那时,苜蓿一碗一块钱,一斤能卖两块五或者三块。星期天早上我和邻居家女孩一起去卖苜蓿,大概能卖十块,时多时少,完全取决于苜蓿的长度。对于我,这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可以买笔和本子,或者攒着买老师让买的练习集。有时我会拿出一块或者五毛奖励自己,其他的交给妈妈,需要的时候再让妈妈给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似乎有无限的精力,从来不知道疲乏。小小的苜蓿里,就是我们大大的乐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时苜蓿地的主人为了不让自家苜蓿被“践踏”得太厉害,有空就过河来地里赶剜苜蓿的人。所以有人在早晨六点多就来,那时人还没起床,地里人也少,苜蓿还好剜,我也这么做过。六点左右起床,然后急急地跑到苜蓿地里,鞋子和裤脚都湿了一些。苜蓿上全都挂着露珠,我沐浴着朝露,听着哗哗的流水声,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听着虫鸣,那种感觉特别美妙。虽然手被露水浸得冰凉,但内心是火热的。地里的人慢慢多起来了,有时苜蓿地的主人也会冷不丁地在河对岸扯着嗓子喊,有人会被吓跑,但那个时候我剜够了,正好回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苜蓿剜累了,我们就坐在地上休息。当然不光是休息,我们玩游戏赢苜蓿。找个苜蓿多点儿的地方坐下,用手里的刀刀扎着玩,刀刀扎住了就算赢,刀刀倒了就要给赢家进贡,每次十个或者二三十个苜蓿不等,愿赌服输。休息够了,又接着剜苜蓿,有的小伙伴觉得够了就高高兴兴回家。有的孩子在苜蓿地里打滚,有的玩起了斗鸡,或者摔跤。总之,孩子们的脸上大都挂着春天般的笑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的大孩子想着不劳而获,趁小孩子不注意,提起人家的篮子拔腿就跑,把苜蓿装进自己的袋子,扔个空篮子给人家。或者趁机抓大大的两把,好不容易剜的苜蓿就少了一大半,有孩子常因此哭得很伤心,可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大呢。我总是跟在大人身后,或者紧紧地把笼笼提在手里,我的苜蓿从来没被抢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两次,大我两岁的姑姑,穿上雨鞋,背我到河对面剜苜蓿。那次我们剜了好多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初中的时候也剜苜蓿,因为那是春天的纪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中的时候,很多人卖了牛,苜蓿地也开了,种了麦子或者别的。但我还去剜过苜蓿,我家果园边,郭叔叔和苟奶奶家园子里各自种了一块。零八年或者零九年的春天,我和同村小我六岁的投缘的孙家弟弟一起剜的,我们一起聊了很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现在,当年一起剜苜蓿的玩伴像飞鸟一样散落各地,当时抢苜蓿的大男孩应该也已年近四十。日子悄悄流转,而我们的青春就这样一年年留在了苜蓿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后的每个春天,我还会去剜苜蓿,用春天独有的礼物去祭奠我们逝去的青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