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的最后聚会

谢善骁

久别丽日今天来，小园艳桃为谁开？ 蜂飞蝶舞寻甜蜜，细听未曾说苦累。 ——东道主王保全题欢迎词 　　五年前的2018年，是我们一群入学绍兴第一初中的65周年。当年我们5班的“神童作家”、定居于浙江三门的资深高中语文老师王保全，以一首小诗向几位老同学发出热情邀请，诚邀大家到他的第二故乡三门一聚。谁知道消息传开以后，得到一大群均已徘徊在耄耋之年门槛内外的同学热烈响应。 3月30日，17位老翁老妪陆续抵达三门这座海滨县城。 　　远在陕西的当年“班花”陈玲莉，在其夫君和女儿陪同下走进三门。自毕业以后，她是第一次在同学群中亮相，花容虽改变，月貌依稀在，她一家人的到来，带给大家一份特别的惊喜。 　　也是远道而来的是半个多世纪混迹京城的“小班长”谢善骁，在老同学先后六次聚会中，他参加了五次，可算是积极分子。与他同行的还有兄弟班2班的同学王运升及其夫人缪嫩梅，一口乡音的王运升为聚会带来了快乐的欢笑。 　　从上海前来的三位同学中，一位是“书记”大姐许雪芳，她也是同学会中的熟面孔了。但另两位却也如陈玲莉一般的新面孔，原来是他们是当年坐在最前排的“小同学”刘克洤和他的夫人陆蕴玉。 　　本省到达的同学有杭州的王代渭、钱锭，诸暨的金旭明，绍兴的郦庆英、卢祥耀和陈景兰夫妇、比我们低两届的谢善骁妹妹谢文珠。 遗憾的是已经整装待发的无锡张培江，原定带儿子同来与会而且预购了车票，却不料在临行前夕夫人突然患病，只好无奈地取消行程。 校园不曾缘客扫，三门今始为我开。 白首故友聚一堂，笑谈当年共举杯。 东道主王保全向前来集会的老同学宣布：十分欢迎和感谢同学们来到三门这个并无五星、四星乃至三星级景点的小城，为此本次聚会的全部费用全部由我承担，希望大家遵命。话音刚落，就引起一片反对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一致同意：由东道主掏腰包招待一次晚宴，其余费用按惯例实行AA制，宾馆租金各自负责。 当谢善骁入住宾馆到前台预付房租时却被告知：先生，你的房租已经付了。此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王保全开了小灶，把他这个“远道和尚”的房租悄悄支付了，而且不容争辩，只好客随主便了。 　　春浓江南，草长莺飞，“新”朋“旧”友，相聚三门。多数老同学在此前已经参加过几次聚会，此时久别重逢，含笑握手，彼此仔细地端详，看对方的头顶上又覆盖了多少白雪，面颊上又点缀上多少老年斑。而阔别62年后第一次见到的陈玲莉、刘克洤，更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人生易老，模样大变，人们努力从他们脸庞上寻觅着依稀记得的模样。 记忆犹新，童心未泯，60多年前同在渔花桥畔绍兴第一初中求学的一幕，迄今历历在目。那一批才德兼备的老师，那一群天真无邪的同学，那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那一个朝气蓬勃的年代，已经永远留驻于一代人的心灵深处—— 追溯着记忆中的绿鬓 半世纪前的依稀面容 曾记否当年三载同窗 我们全都是玉女金童 翁妪们虽然人人白雪盖头，但个个精神矍铄，在热烈地握手拥抱中，无不更加珍惜犹然健在的今天—— 风雪雷电伴随了一生 银发掩埋了从前的梦 贫穷而快乐的一代人 今天依然是快乐贫穷 　　60多年前的老同学在三门中学的会议室座谈畅聊，回忆当年，不知不觉地返老还童，无声无息地走回母校。 人去楼圮迹无痕，时过境迁景迥异。 少年歌舞曾浪漫，小院桃李已凋蔽。 如今渔花桥河早已被无情地填埋，古老的石桥也随之拆走而不知去向，河畔的母校更被吞并而不复存在，不过最大的威力总无法搬走我们心中的渔花桥。 少年旧影依稀在，市井新楼远近中。 程门徘徊思知遇，桃园互勉念诗朋。 鬓毛无情地把我们催老，天真烂漫的少年时代早已一去不返，然而老顽童们却老有所为，各有所好，不知老之已至。不过眼望一个个老师骑鹤西去，忍看一个个故友不告而别，留在我们心底的只有无穷的怀念。 追忆往事，重温旧梦，老同学们从时间隧道逆向而行，回到了昨天。尽管昨天是那么贫穷，贫穷得仅穿一条薄薄的单裤越冬，尽管昨天是那么艰辛，艰辛得在小小年龄就不得不辍学去社会谋生，但是我们的精神充满活力，生活也充满欢乐。 犹记课间休息，我们常在教室前的小院里跳起欢快的集体舞《找朋友》；犹记课余时间，我们最爱在河畔的篮球场上观看教工球队的精彩表演；每当晚饭之后，夜自习之前，黄仲金用土制二胡拉出的《二泉映月》，幽怨曲调与何佩芬的嘹亮歌声此起彼伏，撩拨着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歌喉。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坚定信念和理想，激励着我们勤奋地学习，不懈地追求。 在初中毕业之后的近半个世纪中，从困难时期、动乱岁月到改革开放的年代，每个同学都走过一段不平坦的人生旅程，每一片心田也都留下了深深的时代车辙。坎坷艰难的道路，拼搏奋斗的经历，磨砺并铸就了一代人的坚强意志和刚毅性格。 　　在座谈忆昔中，在欢声笑语中，在参观游览中，在漫步街市中，在聚餐举杯中，在秉烛夜谈中，在摄影留念中，在挥手告别中，短短的两天时间瞬间消逝了。 聚会的集结号余音未绝 飘来的骊歌却声声催走 重逢最怕日匆匆啊 晓风残月的离情长存心头 唐代诗人刘禹锡在《重至衡阳伤柳仪曹》诗中云： 忆昨与故人，湘江岸头别。 我马映林嘶，君帆转山灭。 正如刘禹锡与柳宗元告别时的心情一样，我们谁的心里都清楚，三门重逢将是老同学的最后一聚，今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无论如何，这两天的欢聚，为一群银发老人留下难忘的最后一幕。 满江红 同学聚会 一群翁妪，少时容，依稀存留。忆当初，同窗三载，笑语满楼。背井离乡逐梦走，飘洋过海把学求。暮回头，呕心沥血后，亊业就。 遇太平，享清福，衣不缺，食无忧。羡问亷颇，还能饭否？世俗之情非我求，志士热血书千秋。笑余生，闫王若不收，不言休。 ——王保全于2023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