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爱情故事（一）陆游与唐婉

桥建硒水乡

爱情永恒，自古至今爱情在历史长河中如一朵莲花，漂流千年，当她漂流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她带给我们的有幸福，有苦涩，有期待，有煎熬。但不变的是它的美丽。

而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看不清自己。曾经，以为放下的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今天，我们走进沈园，感悟南宋爱国诗人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悲歌。

一

浙江省绍兴市，有一座始建于南宋的私家园林——沈园，这是每个到绍兴游玩的游客必来的网红打卡地。每天游客络绎不绝，“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让人们慕名而来的不光是园林久经历史洗刷的静美，更因为在沈园，陆游曾留下他于与前妻唐婉互和的千古绝唱《钗头凤》。这是他俩最后一次相遇，从此，阴阳两隔天人永诀。今天我们读来，仍让人不胜唏嘘。

二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陆游出生于越州山阴一个殷实的书香之家，幼年时期，正值金国南侵，常随家人四处逃难。这时，他母舅唐诚一家与陆家交往甚多。唐诚有一女儿，名唤唐琬，字蕙仙，自幼文静灵秀，不善言语却善解人意。与年龄相仿的陆游情意十分相投，两人青梅竹马，耳鬓厮磨，虽在兵荒马乱之中，两个不谙世事的幼童仍然相伴度过一段纯洁无暇的美好时光。双方父母和众亲朋好友，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于是公元1134年（绍兴四年），唐婉由母亲做主与陆家九岁的陆游定下了娃娃亲。陆家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作信物，聘结唐家这门亲上加亲的姻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聪慧勤学的青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公元1144年（绍兴十四年），十九岁的陆游迎娶唐婉。从此，陆游、唐婉更是鱼水欢谐、情爱弥深，沉醉于两个人的天地中，不知今夕何夕，把什么科举课业、功名利禄、甚至家人至亲都暂时抛置于九霄云外。陆游的母亲唐氏是一位威严而专横的女性。她一心盼望儿子金榜题名，登科进官，以便光耀门庭。目睹眼下的状况，她大为不满，几次以姑姑的身份、更以婆婆的立场对唐婉大加训斥，责令她以丈夫的科举前途为重，淡薄儿女之情。但陆、唐二人情意缠绵，无以复顾，情况始终未见显著的改善。陆母因之对儿媳大起反感，认为唐婉实在是唐家的扫帚星，将把儿子的前程耽误殆尽，加之唐婉无有身孕。于是陆母将唐婉的种种不是历数一遍，强令陆游休妻。素来孝顺的陆游，面对态度坚决的母亲，除了暗自饮泣，别无他法。迫于母命难违，陆游只得答应把唐婉送归娘家。就这样，一双情意深切的鸳鸯被活活拆散。陆游与唐婉难舍难分，不忍就此一去，相聚无缘，于是悄悄另筑别院安置唐婉，陆游一有机会就前去与唐婉鸳梦重续、燕好如初。无奈纸总包不住火，精明的陆母很快就察觉了此事。严令二人断绝来往，并为陆游另娶一位温顺本分的王氏女为妻，彻底切断了陆、唐之间的悠悠情丝。唐婉而后由家人作主嫁给了都城绍兴府皇家后裔同郡士人赵士程。

三

悠悠七年过去，公元1151年春（绍兴二十一年），就在沈园之中，与夫出游的唐婉偶遇同游沈园的陆游。当年诗人二十六岁，礼部会试失利回家排谴愁闷信步走到此地，仿佛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分离数年，一朝相逢。深埋心田的执念瞬间喷涌而出，不由得百感交集。原来我们都不曾放下，却身不由己……在征得赵士程的同意后，唐婉捧起酒杯亲手为陆游敬上一杯酒，以慰往日的深情。

一杯薄酒，苦涩满盏。对于陆游来说，昔日的结发妻子已经做了他人妇，自己也已被迫另娶。错过便是一生，纵然违心，却也不可能再回头了。只能题笔在沈园的粉墙上留下凄凉千古的哀婉之作。

《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曲《钗头凤》道尽久别重逢的遗憾惆怅。故人成昨，思念依旧。只是在这春暖花开的繁景中，纤纤素手，执杯黄滕，我只能一饮而尽，跟往事干杯，再也不能双栖同游、诗酒唱和。

第二年，重游沈园的唐婉看到陆游的题词和了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晚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柔弱的唐婉，病体缠身怎能经受字字泣泪的重压，宋明理学下的女子饱受道学压迫，重门深院的闺怨无人倾诉。纵使再嫁，两小无猜的良人终是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痛。若干年后，悲病交加，香消玉殒。

相见，是刹那花开；离别，是万水千山。很多时候，聚散离合，只是瞬间。沈园一别，诗人终生难以释怀。他用半世的诗作凭吊深入灵魂的倩影。沈园是开始，亦是他一生欠疚的锥心之处。

四

公元1158年（绍兴二十八年），33岁的陆游终在奸相秦桧死后得以登科入仕，此后北上抗金，又转川蜀任职，几十年宦海生涯，五起五落，依然无法排遣诗人心中的眷恋。

公元1188年（淳熙十五年），甲子有三的诗人在严州任职，闲来偶然在园中采菊。睹菊思人，想起年轻时与唐婉采菊做枕的往事，时光又在这一刻凝固，思绪飘飞到家乡山阴故宅，遂作悼亡诗二首。

《余年二十时尝作菊枕诗颇传於人今秋偶复采菊》

其一

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閟幽香。

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

其二

少日曾题菊枕诗，蠹编残稿锁蛛丝

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七十五岁时，被罢免回乡赋闲的诗人仍然把四十多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埋在心底。“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重游故园，挥笔和泪作《沈园》诗二首。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五

公元1206年（开禧二年），梅花开得正盛之际，已迈入耄耋之年的陆游寒夜梦回沈园。梦中沈园春如故。春水初生，梅花次第开，花香四绕，亭台水榭城南路依旧，然唯梦旧景未闻君。梦中惊醒的陆游惆怅万分，作绝句一首：

《梦游沈家园》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双鬓斑白的陆游，抚须长叹。梦中人已不再，而回忆却如困兽，从来不曾温柔。人生悲凉之处，莫过于物是人非，念想之地，已沦为不能踏入的天涯。万物在历时四季洗礼之后又开始焕发新的生命力，可是这世间的人事呀，虽宛如四季，只是历尽寒冬之后，再无春。梅花香依旧，循着小道信步走去，故人颜依稀还在眼前，而这梅花香径太漫长，这美梦太短暂，未曾见君，却见黎明破晓。

三年后，八十四岁的陆游重游魂牵梦绕之处，又作《春游》一绝：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垂暮之年的诗人，预感泉路将近，最后一次来到这里看望自己的唐婉。二十六岁到八十四岁，半个多世纪的光阴流逝，我也行将就木，终于相信你不在人世，可为什么在梦中你还是那个倩影亭亭的红颜芳魂。

六

越明年，陆游卒，终年八十五岁，我们再续来生缘。

诗人一生，念念不忘的唯有两事，爱国之志与结发妻子，这两种感情，恰似两条花飞浪卷的激流，一同奔泻到他生命的终点。前者，是那首流传千古的《示儿》；后者，则是临终前一年的《春游》。可惜都没圆满，终带遗恨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