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悲歌:记晚清翰林陈鼎跌宕起伏的一生及其后代生活片段 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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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五)陈鼎《别论》的主要主张</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面说过,陈鼎痛恨官场腐败,反对封闭排外、自高自大,他认为中国要在国际上有立锥之地,不能做井底之蛙,而是必须向西方学习。对于朝廷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他认为光绪帝是明君,要不然也不会写那么长的建议)。他说:“法久既玩(玩忽懈怠),事久则变,是世间不可抗衡的规律。而一二老臣,凡百君子,处此迫不及待之日,不知急求自强之法,而独于守旧变法之是争,此真可痛哭流涕者也。”陈鼎要求变法的迫切心情溢于言表,“在当时京官中,很少有人能像陈鼎这样对变法事业有如此强烈的紧迫感与责任感”。他想用中西沟通、中西融合的办法来破解朝廷的危局,解救迫在眉睫的民族危亡问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鼎的《别论》评论非常广泛,提出一系列改革内政外交的建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在《别论》序言中对《抗议》有一总的评论,认为冯桂芬的想法十之四五是可行的。他按《抗议》原书顺序,逐篇讨论了冯氏想法的可行与否及其具体原因,同时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既包括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也包括了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对于冯氏的制洋器、采西学、上海设立同文馆议,陈鼎给予高度评价。其他如筹国用、劝农桑诸篇,裕国如折南漕、节经费、裁屯田诸篇,论兵如停武试(武科考试)、减兵额、创工兵诸篇,御侮如善驭夷(对付洋人)、重专对诸篇,治内如绘舆图,均赋税诸篇,他认为应该是冯桂芬提议三十年以来每天都该实行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上海同文馆,中国近代培养翻译和承办洋务人员的新式学校</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对于“筹国用”,陈鼎认为“此俱可行。商务、矿务、农务,皆今日至要之事,俱当步武泰西,以西人为牛而我为农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而对于冯氏的复宗法思想等,看上去有“药方只贩古时丹”的味道,陈鼎批“此不可行”,迂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鼎的一些建议现在看来似乎很幼稚,但在当时的环境下可以说是言辞大胆激烈,惊世骇俗。他大力主张朝廷进行一些具体措施的改革,想通过这样的修修补补使千疮百孔的大清朝能继续生存下去。他在这些方面的建议远远超过其他维新派,被保守派认为是离经叛道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的这些建议主要集中在《别论》的“善驭夷议”部分,他提出了变服装、合宗教、通语言文字,且中西通婚的主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变服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关于变服装这点,作为洋务运动主要发起人之一的李鸿章是最反对的。1876年1月,日本政治家、改革家森有礼面见李鸿章。李鸿章说:“对于近来贵国所举,很为赞赏。独有对贵国改变旧有服装,模仿欧风一事感到不解。”森有礼解释说,旧有服制适合安逸休闲的人,对于劳作的人是羁绊。李鸿章不以为然,反驳说,“衣服旧制乃对祖宗遗志的追怀之一,其子孙应该珍重,万世保存才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鼎认为,国人害怕洋人是因为他们的衣服奇异而产生一种畏惧心理,因此不如改穿西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据说法国大革命是法国乃至欧洲服装改变的转折点,陈鼎则想以接受西方服制来改变国人陈腐的思想意识,促进革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清末中国男人服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清末,有穿中式服装也有穿西服的,估计是在海外</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合宗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清末全国各地反洋教运动此起彼伏,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官,对反洋教运动最为头疼。陈鼎认为地球上信仰基督教的有2/3,而信仰儒教的只有中国人。不应使中西两教相仇相杀。他提出列基督教于祀典之内,这样民众就会放下仇教之心,宗教矛盾就会得以缓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反洋教运动</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通语言文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曾国藩办翻译馆,李鸿章设立同文馆。洋务派、维新派都翻译介绍了大量西方书籍,倡导西学,宣传译书。梁启超认为“今日中国欲为自强第一策, 当以译书为第一义。” 而陈鼎认为这些都值得提倡外,更进了一步,他觉得,中西的隔阂,首先是语言造成的。如果中国读书之人,尽学各国之语言文字,庶几与西人相处,……其又何至动辄为难哉?”说了对方的语言,连翻译都不要了,就不会互相误解,互相格格不入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通婚姻,且“自大臣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说,“我之虚实,彼固无所不知者,而我于彼事则多懵焉”。通婚姻可以获得关于西方的各种信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鼎这种思想让我不恰当地想起亚历山大曾倡导东西通婚,当然他是为了加强对被征服地区的管控,而陈鼎是想把通婚姻作为一个加强中西沟通的手段,以对西方了解更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实直到1910年,清政府学部还有“禁止东西洋游学生与外国人结婚”的规定:“游学生既娶外国妇女,易有乐居异域、厌弃祖国之思,则虽造就成材,而不思归国效用,亦复何裨于时艰……。” 如若违反,毕业时一律不发给毕业证明书,对官费生还将取消官费名额并追缴前期已付学费。而陈鼎在十几年前就提出“通婚姻”,显然他的想法太“出格”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但是不管陈鼎在一些具体倡议上多么激进,他对于冯桂芬一个学习西方的关键思想却大不赞同,这方面他又表现的比较保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冯桂芬在他的《抗议》的“复乡职议”里提出设立乡官,乡官由乡民直接选举。在“公黜陟议”一节中提出公选举思想,主张官员的任免升降由选举产生,下层官员选举上层官员,通过这一方法来扩大政治参与的程度,改变君主专制下官员任用大权操之于上的做法。</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我2021年拍的苏州木渎镇冯桂芬故居内的校邠庐,是冯桂芬的书房</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陈鼎却反对这种选举制,他认为所谓“公黜陟”会带来十大弊端,认为中国早已“民风不古”,如果通过下层官员推举来任命官员,“权势所在,无人不趋,况与之薪水,使之治事,俨然如官。……一至公举时,必然导致“此啸彼聚,互相标榜,宗族亲戚,各树一帜”,名为公选,实际上必然是权贵人物、宗亲氏族为了利益拉帮结派,能狼狈为奸的反而为誉为“良吏”,所谓公选举就会被这样的个人操控,最终会导致国家的腐败和分崩离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甚至认为,西方社会实行民主就有这样的可怕结局:“泰西各国,分教分党,动辄称戈,戮杀君父,不以为悖;涂炭生民,不以为怪,岂非权为民夺之过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此在反对公选举这点上陈鼎和其他绝大多数的京官们区别不大。但是陈鼎并不是说政治上一切维持现状,他是把一切希望寄托于明君,主张以君权变法,认为在中国民智未开的情况下,只能自上而下,通过皇上颁发新法、更张旧法来解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以说,陈鼎一方面想彻底抛弃儒学作为指导国家的意识形态,另一方面他不很接受西方的民主思想和政治体制,他似乎也没有提出以什么来主导中国的思想走向,所以他是处于一个比较矛盾的状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陈鼎在戊戌变法之前默默无闻,是一个埋头书斋、闭门造车的人,这样一个似乎只追求个人修养、独善其身的人,为什么在光绪帝要求对冯桂芬的抗议发表评论时,突然慷慨激昂、洋洋洒洒写了一本评注的书?我觉得只能用孟子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话来解释,这是古代知识分子所追求的最高人生理想吧。虽然陈鼎并没有得志显达,但他心里一直求变,因此有了机会,他就想直抒胸臆,向“天子”贡献出自己的“治国良策”。</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关于陈鼎的美篇,我写了一个系列,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点本篇右下角“来自作品集 乱世悲歌:… ”阅读。</b></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