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

金松定

奥密克戎变异毒株肆虐申城，连续数天的闭门宅家。昨天出门做第八次核酸检测，走过小区的花园，见海棠花又盛开了，分外妖娆。



东风袅袅中，海棠花开得娇艳动人。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花朵粉红，似美女笑容。满树海棠花，千朵万朵压枝低，争与春光共旖旎。



海棠花姿态潇洒，是雅俗共赏的名花，有＂国艳＂之誉，有“花中神”、“花尊贵”的称号。



海棠花种类繁多，树形多样。常见的有木瓜海棠，贴梗海棠，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



木瓜海棠的花蕾绚丽，花开似锦，因其能结出木瓜状的果实而得名。



木瓜海棠的花色烂漫，花枝妖娆，而且春可赏花，秋可观果，因此是布局园林景观的上好树种，也是盆栽观赏或制作盆景的良好取材。



陆游曾用“碧鸡海棠天下绝，枝枝似染猩猩血。蜀姬艳妆肯让人，花前顿觉无颜色。”的诗句来描绘其花色的娇媚，足见其不负“国艳”美名。



贴梗海棠又称铁脚海棠、铁杆海棠，因其花梗很短，花朵大多贴在梗上，因此被叫作贴梗海棠。



贴梗海棠小小的花，紧密地簇拥在一起。远看，绿叶红花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大花；近看，艳而不骄，更令人喜爱。唐代诗人吴融称赞它＂占春颜色最风流”。

元代著名文学家元好问，也曾作《海棠》诗赞美贴梗海棠：

枝间新绿一重重，

小蕾深藏数点红。

爱惜芳心莫轻吐，

且教桃李闹春风。



　

西府海棠为蔷薇科苹果属的植物，是我国的特有海棠品种，因盛产于 西府（今宝鸡市）而得名。西府海棠树态峭立，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犹如晓天明霞。历以来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有“国艳”之誉。



西府海棠的颜色至真至纯，红粉相间，给人娇嫩、文雅、淑娴的审美感受。她不像贴梗海棠那样先叶开放，也不像垂丝海棠那样纤弱羞涩，而是相依于碧翠的新芽绿叶之间，昂扬挺拔地坦然绽放，没有扭捏遮掩的意思。



郭稹《海棠》诗中“朱栏明媚照黄塘，芳树交加枕短墙”，是西府海棠最生动的写照。新式庭园中，以浓绿针叶树为背景，植海棠于前列，则其色彩尤觉夺目，若列植为花篱，鲜花怒放，蔚为壮观。

季羡林先生在《西府海棠》一文中说：“西府海棠，正开着满树繁花，已经绽开的花朵呈粉红色，没有绽开的骨朵呈鲜红色，粉红与鲜红，纷纭交划，宛如半天的粉红色彩云。成群的蜜蜂飞舞在花朵丛中，嗡嗡的叫声有如春天的催眠曲。我立刻被这色彩和声音吸引住，沉醉于其中了。眼前再一闪，翠柏与海棠同时站立在同一个地方，两者的影子重叠起来，翠绿与鲜红纷纭交错起来了。”



垂丝海棠花姿优美，花色艳丽，花瓣呈玫红色，朵朵弯曲下垂，如遇微风飘飘荡荡，远望犹如彤云密布，美不胜收，是深受人们喜爱和青睐的花卉。

　　“垂丝细绕春千尺，妙手难写胭脂色。”

垂丝海棠又有断肠花，思乡草之名，象征游子思乡，表达离愁别绪的意思。王仁裕所写的《开元天宝遗事》中记述了唐玄宗曾将杨贵妃比作会说话的垂丝海棠，即是指美人善解人意，像一朵会说话的花，所以后来垂丝海棠常常被用来比喻为美人。

国人喜爱海棠，古往今来，无数名人佳丽对海棠情由独衷，无数文人墨客为它梦牵魂绕，其根本是在于它的丰厚文化内涵。



爱国诗人陆游喜爱海棠。他《张园观海棠》一诗中的“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名句，形容了海棠艳美高雅。他的另一首诗中：“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形容海棠花鲜艳的红花绿叶及花朵繁茂与朝日争辉的形象。



海棠的扬名，有苏轼的功劳。他写过不少海棠诗，其中一首，看起来香丽，读起来惹人狂想。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濛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更烧高烛照红妆。

这首诗写出了海棠花那种垂悬繁盛之美。因为海棠花的花朵蓓蕾是不同时期开花，呈现深深浅浅远近高低层次多样的美，摇曳的海棠，在蜡烛的热度里，可以缓慢绽开，这就使得秉烛夜游，更有乐趣。

苏轼的美诗契合那个时代观赏海棠的热情，所以广泛流传。高烛夜赏，花下笙歌，本来就是常态，只是因为苏轼，更强化了这种美。

有的人并不清楚苏轼写这首诗并非是在他安逸的京城岁月，而是最为落魄的黄州几年。秉烛夜照，不是因为他有多富贵闲情，而是这一树海棠带给他的如梦温馨和感动。烧高烛照红妆，不是轻薄，是知己和爱惜。



苏轼的另一首《海棠》诗，写出了他对海棠喜爱的情由：

江城地瘴蕃草木，

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

桃李漫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

故遣佳人在空谷。

自然富贵出天姿，

不待金盘荐华屋。

东风袅袅泛春光，

香雾霏霏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44岁的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贬谪到黄州，心情寥落，且贫困，一行人住在一座废弃的定慧院中，这里虽然是官方的住所，但已废弃，到处是荆棘荒草。死里逃生，刀下幸存的苏轼心情落魄，出来四面走走。居然看到杂草从中的海棠。这棵海棠天真浪漫的长在山野里，垂丝摇曳，自然有一种嫣然如笑的美，而这种美，苏轼在京城，在各地都看过。但是这个时候看，他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一树寂寞的海棠雨中带泪，月下清幽，摇曳多姿，出处风韵，相比之下，肯定比桃李美观。因为海棠的花是垂悬摇曳的。

本来应该是在京城和四川的名花，如此荒草之中开在苏轼面前，对于苏轼来讲，是一种上天给予的邂逅，让他最落魄时看到这棵花树。提升着他生活向前的信心。海棠花是上天给他的陪伴之花，幸运之花。

　　李清照心系海棠花，她的《如梦令》，堪称吟海棠花的绝唱：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

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这首小令，字虽不多，却含着无数曲折之意。作者以自然流畅而又委婉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她惜海棠花而伤春的情怀。淡中微带些忧愁，忧愁之中又含着几分闲雅，闲雅之外又有清新明快的感觉。

“绿肥红瘦”一语，更是全词的精绝之笔，历来为世人所称道。“绿”代替叶，“红”代替花，是两种颜色的对比；“肥”形容雨后的叶子因水份充足而茂盛肥大，“瘦”形容雨后的花朵因不堪雨打而凋谢稀少，是两种状态的对比。本来平平常常的四个字，经词人的搭配组合，竟显得如此色彩鲜明、形象生动，这实在是语言运用上的一个创造。由这四个字生发联想，那“红瘦”正是表明春天的渐渐消逝，而“绿肥”正是象征着绿叶成荫的盛夏的即将来临。这种极富概括性的语言，又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敬爱的总理周恩来也深爱不与桃李相争，却为美好春天画上浓重一笔的海棠花。邓颖超夫人在《海棠依旧》一文中就写道：“你在的时候，海棠花开，你白天常常在繁忙的工作之中，抽几分钟散步观赏；夜间你工作劳累了，有时散步站在甬道旁的海棠树前，总是抬着头看了又看，从它那里得到一些花的美色和花的芬芳，得以稍稍休息，然后又去继续工作。”



根据总理的姪女周秉德《我的伯父周恩来》一书改编而成的优秀电视剧，也因此取名《海棠依旧》。剧中庭院深深中洁白的海棠花在一沫绿意衬托下绽放的镜头，深深地印入了我的脑海。每当打开该电视剧，随着动听的音乐一桢桢素白淡绿的海棠花画面映入眼帘之时，泪水总会模糊双眼。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幸好有一个周总理。人们感恩有一个周总理，骄傲有一个周总理，痛心有一个周总理。

总理不朽，

海棠依旧。



海棠花很平凡，它不像玫瑰、牡丹花那样高贵，但它有着自己的独特之美。这种美姿是别花所没有的。



　 海棠花开了，开在春天里，开在温暖的阳光下，引来蜂翁鸟鸣蝶飞舞。海棠花开之时，倩影娇嫩，香艳欲滴。海棠花依旧开的如此浪漫，如此洒脱，不由心生敬意。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莫测，江南的春天总是那样轻轻地来，海棠依旧悄悄地将春色带到人间。



　　一朵花开，一片芬芳，一束浓情，心中荡漾。轻捻一朵花开，感知岁月凝香，光阴含笑，流年美好。

绿肥红瘦 ，人间沧桑。今年春天，新冠病毒此起彼伏，世上各地祸水横溢。茫然忿郁之中，发现海棠花抗拒了病毒依旧开的如此灿烂高雅，实在欣慰。愿这场申城隔江而治的抗疫中，赖苍天之厚德，及君之无恙。瘟疫消除后，你我无恙，海棠依旧，岁月静好。.

谢谢你的阅读和欣赏

金松定

2022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