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故事

王桂秋

<p class="ql-block">  我七八岁的时候,村子里还没有通电,晚上家家户户点的灯多是煤油灯。煤油灯大多有两种,一种是紫檀色的瓷做的,一种是玻璃做的。大小不一样,讲究的人家就奢侈一些,大多用大号的,大号的灯,灯身比较高,照亮的范围就大些。当然要想扩大照亮的范围,还可以把灯焾做大,但那时候村里少有人用这种办法,因为灯焾做大了,费油,这种不划算的照明办法没人采用。所以,夜晚的时候,家家户户点的都是小灯焾,暗黄暗黄的灯光,忽忽悠悠的,不比夏夜里的萤火虫亮多少。</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为了防止大人做活不小心,或者孩子打闹时碰倒油灯,人们常常在靠近入户门的一侧土墙上,大约距离土炕半米高的地方,凿一个灯窑,把灯放进去,既杜绝了碰倒的后患,又能满足夜里需要点灯的时候唾手可得。</p> <p class="ql-block">  新开凿的灯窑很干净,时间久了,灯窑的上顶就黑了,因为那里积了一厚层灯烟灰。我记忆里,奶奶过一段时间就把这灯烟灰刮下来,用一张黄色的海纸包上,说是它有消毒止血的功能。有一年的正月,我帮奶奶剁冻肉做饺子馅,结果砍掉了左手中指的指甲盖,奶奶就是用它在伤口处涂了厚厚一层,切掉指甲的钻心之痛并没有因为这厚厚的灯烟灰而减轻,我于是就怀疑它的功效了。伤了的中指因为上了灯烟灰,虽然后来奶奶努力用水往下冲,但始终没有冲尽,致使长出来的指甲盖是青色的,青色的指甲盖让很多人产生了误解,经常有人问我是不是灰指甲,热心的人还给我介绍灰指甲怎么去治疗。</p> <p class="ql-block">  煤油灯的灯烟很“调皮”,虽然有了灯窑的笼罩,它也会有少部分的烟跑出来,钻进人的鼻腔里……于是戏剧性的一幕总是出现在早晨里:家里每个人的鼻孔都是黑黑的。</p> <p class="ql-block">  煤油是家家必存的。那时候我的小脑袋里经常存着这样的想法:煤油就是光明。也许淳朴的村里人也是这样认为吧,所以家家都存煤油,如果没有存油的人家,村里人就会认为这样的人家不会过日子。</p><p class="ql-block"> 我家存煤油的器皿是一个能盛大约五斤的玻璃瓶,为了拎着方便,爷爷在瓶口处拴了一个手搓的麻绳,日子久了,麻绳都被煤油浸得油渍渍的。爷爷说被油浸泡的麻绳特别结实,即使装满了油也不会轻易断掉。</p><p class="ql-block"> 大玻璃瓶的煤油用完了,哥哥和我在爸爸的信任下,去了十二里地之外的供销社去打油。那时候不是每个村里都有我们现在所谓的“超市”,乡里会根据几个村子的实际情况,在一个比较中心的村子设置供销社,这样以这个村子为中心,四里八村的人买东西就得奔赴这个所谓的“中心”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打油回来,哥哥一路小心,生怕玻璃瓶碰碎,撒了全家的“光明”。我虽努力争取,但都被拒绝了。走过少郎河,前面就能看见家了,小黑狗的叫声仿佛都能听见了。再不争取机会,爷爷说过的话就不能验证真伪了。侧过头认真看了看哥哥略微放松的表情,信誓旦旦地一番保证之后,我接过了哥哥手里的油瓶。</p><p class="ql-block"> 一步一步……手里的麻绳真的稳稳当当撑起了这盛满煤油的玻璃瓶。前后甩甩看看,这念头一闪而过,手就迅速地付诸了行动……</p><p class="ql-block"> 咔嚓,就那么清脆的一声,吓得我魂都飞了,耳边灌满了哥哥变了声的喊叫:你干啥呢?疯了吗?完了……回家咋交代吧……我低头看去,这绳子也没断啊?但我却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煤油味,同时也感觉到了手中瓶子的重量再迅速减轻,这时我才发现瓶底碎了,原来是我甩瓶子的时候,瓶底碰到了河床高低起伏的石头尖……</p> <p class="ql-block">  后来的后来,哥哥把事自己抗过去,回家复命。我则在村子里游荡了大半天,在妈妈的千呼万唤中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爷爷奶奶就把一句话常常挂在了嘴边:我家小三丫最是顽皮!!!</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