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父亲

黄绮仙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临近清明,便不由得想起唐代诗人杜牧的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或许是老天爷和人间的凡人一样,也要寄托自己的哀思吧!,清明期间,淅沥的小雨,总是适时的降临。雨水给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颜色。这颜色,是灰色,是晦暗的! 我的心情也是灰暗的。如今,九年过去了,父亲的音容笑貌还会频繁出现在我眼前。最令我难忘的,是父亲为我做了一把秦琴。</p><p class="ql-block">那是在六十年代那个非常时期,一切都乱了,父亲因编教材出名而被打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没得上讲台;我恰逢高中毕业,没得考大学。都滞留在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同学宿舍那里弹了弹秦琴,撩拨起我对秦琴的莫大兴趣。多么想拥有自己的一把秦琴啊!但父亲的工资已冻结,只发生活费,这时候我怎能开口要买秦琴?</p><p class="ql-block"> 父亲最终还是知道了我的心事,他沉吟片刻,说:“人是应该有多方面的兴趣,但买琴拿回来目标太大,惹麻烦。再者,我们目前的经济也很紧,我给你做一把吧。”我一听,眼都瞪大了,“什么?自己做?您会做?”“试试吧,你当助手,咱一起做。”</p><p class="ql-block">当时,父亲为师30年了,与“主语”“谓语”相交甚笃,学术上颇有建树,这在文化界早已名声在外。平日里他在家会炒两个菜,甚至补补鞋、修修自行车,儿女称之为“万金油爸爸”,这在我们家也早已名声在内。但是,父亲会做秦琴!这令我难以置信。</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干就干,他上街在一家寄售商店花两毛钱买回一只直径约30厘米的小鼓,从储藏室里翻出锯子、锉子、一小块三合板和一张瘸了腿还舍不得丢弃的高腿凳子。我看着这堆破玩意儿心里直嘀咕:就凭这些东西能变出秦琴来?</p><p class="ql-block"> 父亲把小鼓拦腰锯开,把三合板裁出小鼓大小的圆板封底,又把那从瘸腿凳子上卸下来的一条腿横过来、竖过去的比划度量了一番,一阵刀斧锉锯之后,居然象根琴柄了!看父亲紧抿着嘴唇,时而锯,时而锉,时而削,时而凿,如此专注,如此麻利,额上汗珠莹莹,与平时俯案著书、凝神静思判若两人。我在一旁按父亲的指点削琴码和琴弦拧子。敲敲打打弄了两天,琴柄和琴弦装好了,琴坯居然成形了。接下来是让我吹口琴他定音,父亲一丝不苟,反反复复校正。这使我不禁想起刚去北京,爸爸买了一把小提琴,晚间夜色下,偶尔会偷闲拉几曲。其实父亲还是挺喜欢音乐的。待各个音阶都校正满意后,父亲又把琴身装饰一番,嗬!一把秦琴做好了!还挺漂亮的呢!</p><p class="ql-block"> 我抱着这把秦琴爱不释手,为了避免琴声飘出窗外招来麻烦,我一有空闲就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卫生间里练琴。手指被琴弦磨出血了,用胶布粘上再弹。有时边弹边唱,自怡自乐,俨然一个“厕所音乐家”。父亲偶尔还会用它给我弹奏两曲广东音乐,更使我感到乐趣无穷。在那段外面乱糟糟的日子里,秦琴陪伴着我,给了我温馨和宁静,也给了我快乐和自信。</p><p class="ql-block">每逢想到此事,我都会遥望着天外,心想:亲爱的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p><p class="ql-block"> 2022.3.3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