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生产队长接过LH递过来的一支“丰收”牌纸烟,相互接火后,因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续火不好,队长使劲地吸了两口,嘴里、鼻孔吐冒出一长串烟雾。随后,侧身把眼神转向我们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于是,我们知青一组四人从椅子上站起,跟在了队长的身后。队长还是一步一拖腿。我想,队长要不是右腿感染血丝虫病得“大脚桶”症,走起路来该多敏捷有劲。</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行人走出门口,一眼就看到一条小溪从村中穿过,一条鹅卵石的小路沿着小溪贯穿全村。就在这个时分,很多村姑、村嫂正在自家的房屋前溪边洗涤衣服。这条溪流,村民们用于生活饮水和所有日常需要。小溪上游还有一个村庄,再进去就是连绵大山、老林。居住在这方土地上的世代村民约定俗成,天明以后的两个时辰,全村村民都把它定为饮用水取蓄时间。除此余下的时间,则可供任何用途的使用。因此,从上游的那个村庄到我现在落户的所在地村民,他们日复一日地信守着这个规矩。</p><p class="ql-block"> 村民在溪的两边建起了民居。所有建造的这些房子,都是他们就地取材。在我插队的日子里,也目睹了生产队建学校的全过程。</p><p class="ql-block"> 这里建房子,没象我的家乡地基要挖到很深才能见到红土层。一般常识认为,到红土层才是实土层。而闽西山区的地理结构不用挖到多深,就是红土实层。因此,这里的村民世代建房,都是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村外万安溪支流的河道上,捡来鹅卵石做建材。</p><p class="ql-block"> 泥水师傅会在要建新房的四周及预设的各房间位置挖地基,然后在挖好的地基,合上石灰作介质,垒上相应高的鹅卵石,出地面后再垒上约60公分高作墙底。接下来就利用丰富的红土资源在墙底的鹅卵石上安木模打墙。红土粘性有油质,干后非常坚硬,所以一般内外墙都没再作其它处理,干后呈纯天然浅红色。有经济实力的人家,会等到要娶儿媳妇时再请师傅用石灰内外抹墙。至于房顶,当地有丰富的杉木资源,而所用的瓦片与我们闽南红瓦不同,他们用的瓦片是灰褐色。 </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们一行人走在村道上,不时会碰上头上带着斗笠、肩上扛着农具,要做农活的村哥村叔或围着花样围巾背着柴刀要上山砍柴的村姑村嫂。他们总跟队长打着招呼,然后站一边让我们先过。我发觉他们总会把眼神投向我们,有的甚至从头到脚游移地打量着一遍,随后听到她们雀雀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当时这条村道的“设计者”为何会把路修成一段在溪的左边,过一段路后,又搭座便桥让村道倚在溪的右边,这样一左一右折腾了两次,村道才接到村口的公路上。</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行人到了村口,走在前面的队长把原放在村口庙里的板车拉了出来。只见队长躬下腰,用双手往橡胶轮胎使劲一压,口里喃喃自语:还行。随后又说道,昨天中午给你们几个人运先期到来的行李,路上觉得车沉沉的,以为轮胎漏气。队长说完话刚想拉起板车手把,我不忍心“瘸”腿的队长当“牛头”,于是抢先一步把板车柄抓在手里,并向队长表示我要锻炼锻炼。</p><p class="ql-block"> 文革时期我家盖房子,时有到离家不远的一座大桥捞沙,并租用板车拉沙过。再者我也有点想要表现的成份,何况我性格本来就有勤劳的天性。3公里路不远不近,后来,我们几个人还是轮流做着“牛头”,同组社青ZA在路上又不时嘣出些“调皮话”,我们不时被他语言逗笑,不觉中很快就到了小溪圩。</p><p class="ql-block"> 小溪圩,小溪大队队部所在地。小溪在文革前是个公社编制,我所在的村庄是大队。文革后精简小溪公社拼入白沙公社。因此,我所在的生产队以及本属的两个村庄,理所当然各自降格为生产队。小溪圩每逢农历初三、十三、廿三这三天为赶集日。当地十乡八里的村民除农忙之外,都会停工休息。人们到集上交易着自家农产品;出售山上采挖到的红菇、笋干;期盼着编制的竹器手工品或木制家具能在这个圩日找有新的物主。有时候圩场还可见到出售家禽家畜的村民。</p><p class="ql-block"> 我们到小溪圩这天是正月廿二,明天就将开圩,所以这一天很清净。以前小溪是公社,所以留下多处建设好的物业。这里设有粮站、信用社、供销社、卫生院、邮电代办所等事业、企业机构。至于信用社,在我们下乡的几天后,我和CH每人拆资10元合为一单就成了它的储户。记不得存有多久,但记得小溪信用社那个主任兼会计、出纳于一身的林海舟,反正我下乡那几年,他的那座“庙”里,只有他这尊“佛”。取款时,只见林主任林会计林出纳郑重其事地把算盘珠噼呖啪啦是拨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没单没据又郑重其事地拿出我们所存的20元利息一角钱。如果您要问当时存款利率,那我只得遗憾地告诉你,只有“天”和他自己知道。</p><p class="ql-block"> 小溪邮电所,也是因为撤销小溪公社而銅山西崩,洛鈡东应被降格为代办所。看着低矮的建筑物却挂着张扬的大招牌,真让人觉得是八月里的黄瓜棚——空架子。以其说是邮电所,倒不如说是一间只有十几平方的小店铺。此时邮电所的负责人据说是以前这老邮电所负责人的儿子,他是龙岩县城下来,年龄与我们相当的知青。因为他不是正式编制,也不知道他叫啥名来,需要时,我就学着别人叫他小张。</p><p class="ql-block"> 这小张也挺不敬业。69年5月,在我下乡两个月后,我父亲要到我插队的村庄亲眼目睹我的生活环境。于是他在起程三天前,从县城邮局发一份电报给我:“铁定7号抵沙转溪”。那时到我村庄,从漳平半夜下火车后,第二天坐汽车只能在白沙下车后再转每天只有一班的龙岩开往万安的班车。那时如果白沙没下客,父亲就坐不了到小溪的车。好在,在白沙汽车站,父亲碰到了一位认识我的同学,是他帮他上了车。</p><p class="ql-block"> 因为事先我不知道父亲要来的信息,那天还去出勤。父亲小溪下车后没见到我接站,正焦急万分的时候,又碰到一位认识我的一中校友,帮着把我父亲和行李带到我的村庄。而那封电报,在我父亲到达目的地后,那个邮电代办所的小张才手执芭蕉扇半遮面,七斤面粉三斤浆——糊里糊涂地送到我的手中……</p><p class="ql-block"> 我从挎包里掏出信,又检查了一遍地址是否正确,才郑重其事把信放入信箱。信封上贴的八分邮票是我预先用饭粒当浆糊涂上,所用的邮票是父亲在我要出发的前两天给我置办的。寄好了信,我是乎完成了一件大事,内心十分愉悦。</p><p class="ql-block"> 回到供销社,队长已为我们采购了一口容得四十人吃的大锅,一口普通做饭用的中锅 ,还有碗筷汤匙,厨刀垫板、水箱木桶、扁担勾件,斗笠棕衣,锄头镰刀、劈刀铁耙,谷箩粪箕,煤油灯盏,最后还打上一斤煤油一斤碱,说是处理新锅需要用的。我好奇问了队长,那口特大锅干嘛用?队长露出他满口的金牙,笑嘻嘻地说,你们知青点也应该养口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