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却是疫情,家乡村里的村群信息不停,时刻在提醒我们,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回去也得隔离,万般无奈之下,翻来了去年的照片,面对深山中先父的孤坟,叩头哀思,往事不堪回忆。 这是先父的遗像,不知道是哪一年照的,看起来很年轻,事实上,先父仙逝的时候,才64岁,相对于80多岁的老人来说,先父确实年轻,64岁是个什么概念,虽然谈不上健步如飞,却也还能鞠躬尽瘁,先父去世的前一年,还在跟我比挑担子,比力气,那个时候我已经29岁,没想到,先父说走就走,我们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就连一张正式的遗像都没有,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先父是一名抗美援朝的老兵,在我们的心中,父亲是一名英雄,身体很棒,力气也大,还有气功,小时候,差不多10岁的我,还经常在父亲的肚皮上踩来踩去,享受着父亲的气功,原以为父亲刀枪不入,身体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父亲在干活时,经常啾啾地叫着,后来的后来,才知道,那是父亲的风湿关节炎发作了,或者是胃病发作了。 父亲啾啾地叫着,叫多了,我们也心烦,甚至还埋怨起父亲来,痛就痛嘛,忍一忍不就行了,我们又不是医生,叫给我们听,有什么用。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埋怨是多么地无知,我们虽然不是医生,但可以给父亲热敷,按摩啊,这样可以缓解疼痛。可是,当时的我们,除了不耐烦,除了埋怨,什么都不会做。 就这样,父亲一直在啾啾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啾啾了多少年,多少次,我们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慢慢懂事的我们,也劝父亲去医院看看,父亲总说,没事,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实在忍不了,就喝一瓶“十滴水”,十滴水气味很大,一般人闻都不敢闻,更不要说喝下去,可是父亲竟然一口气喝下去,那个时候的我,真佩服父亲的勇气,却感觉不到父亲的无奈,为了身体,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兄弟姐妹,父亲又怎能不喝。 父亲不愿意去医院看病,我知道那是因为父亲舍不得钱,家中也根本没钱。在那个年代,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看病。原以为,十滴水就是父亲的救世主,没想到,救世主也有救不了的时候,有一次,父亲痛的满地打滚,村人都说,赶快送去医院,可是,怎么送,那个时候,不要说没有车,就连一条好的路都没有,最好的办法,是扎个轿子抬,村人嘴上那么说,不见一个人动手,情急之下,我跑去找在深山种地的二哥,要二哥背父亲去医院,不要说当时的二哥,身体也单薄,就算是一个粗壮的青年,去背一个男人走几公里,也是不敢想象的,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就不再埋怨父亲的啾啾,而恨自己太小,不能为父亲分担什么。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由于没有及时治疗,父亲的病终于加重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直摇头,父亲终于在长达半年中,疼痛而去。过早地,也永远地离我们而去,面对父亲的晚期病情,我们无能为力,又心有不甘。那份愧疚,那么遗憾,一直萦绕在心头。以至于,不管多远,不管多忙,我们兄弟三人,总是拖儿带女,总要在清明这天,在父亲的坟头,重重地叩头,我们在心里祈祷,在九泉的父亲,不要再疼痛。如今,疫情严重,我们也祈祷,父亲那边没有疫情,让父亲好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