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这些“裹脚娘”已经远去了，再想看到那缠裹着的“物件”，再想听到她们的诉说不可能了。</p><p class="ql-block"> 复原那曾经活着的奇怪的历史，再现三寸金莲那匪夷所思的故事，将这一方中国文化中最隐秘、最闭锁、最黑暗的死角曝光给世人，是我们“玩镜头”的初衷，但是，很困难了。 在上海我们失去了一次“曝”的机会，接下来我们逆江流而上，走进梦寐以往的那一方烟火，或许能遇上你的亲人......</p> <p class="ql-block"> 黟县，老谋子拍《菊豆》的那个村子，一双小脚走进我们的镜头。</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笑脸如花，笑掉了滿嘴牙齿。</p><p class="ql-block"> 一支水烟袋咕噜咕噜，吹落了多少日月星辰；一双小脚时至今日依旧裹来裹去，裹着老人一辈子的喜怒哀乐。</p><p class="ql-block"> 当她要解开裹脚布给我们看的时候，她的儿子回来了，制止了我们的拍摄，说女人的小脚不能拍成电视.......</p><p class="ql-block"> 我们以为是要钱，他说给钱也不能拍！</p><p class="ql-block"> 我们再三说明来意，说什么都不能拍！</p><p class="ql-block"> 我们 只好收拾傢伙，一脸无奈！</p> <p class="ql-block"> 歙县，橖越村，牌坊下，祠堂前，在游人群里我们和一位小脚老太不期而遇。</p><p class="ql-block"> 老人说，她八岁裹脚，缠晚了，妈妈说不裹脚嫁不出去......</p><p class="ql-block"> 她说，后来妈妈走了，她就把脚放了，要下田薅秧，要去砍柴，要替妈妈操持家务......</p><p class="ql-block"> 她的女儿对我们说，老人苦了一辈子，趁她还能走走，带她出来看看风景。</p><p class="ql-block"> 实话说，老人家的脚不是小脚，是“解放脚”，解放脚就是缠了又放了，比小脚大，比大脚小......这样的结果，要么是出于无奈，要么出于不满和反抗，不知道她是什么原因。</p> <p class="ql-block"> 深宅锁小脚，高阁绊金莲。</p><p class="ql-block"> 在“大学士”牌楼对着的一条巷子里，我们走进曾经的一户大户人家。</p><p class="ql-block"> 很难想象，那双小脚是怎样从这般高的阁楼上挪下来的。</p><p class="ql-block"> 她说，小脚一双，眼泪一缸......</p><p class="ql-block"> 在这一缸泪水里，可以照见变了形的花朵，扭曲了的灵魂，变了味道的生活......</p><p class="ql-block"> 她说，女人缠足是有学问的，三寸以内叫金莲，三寸以外叫銀莲，四寸以内在銅莲，超过四寸叫鉄莲，到了五寸那就是大脚板了，那就可伶了......</p><p class="ql-block"> 她说，妈妈是三寸金莲，我的不是.......</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妈妈们曾经的小脚......</p><p class="ql-block"> 妈妈们曾经的小鞋......</p><p class="ql-block"> 妈妈们曾经的老照片......</p> <p class="ql-block"> 小巷深处藏故事。</p><p class="ql-block"> 这故事考量我们的天赋，刺激我们的愚钝，颠覆我们的情商……</p> <p class="ql-block"> 老人家说，女人洗脚是不能让男人看的，看了晦气......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说，女人的裹脚布都是要藏起来的，是不可以见到太阳的......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还说......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她的小孙女一直站在旁边问为什么！</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字字血声声泪告诉我们，女人的小脚是怎样炼成的......</p> <p class="ql-block"> 女孩，四五岁，还没有懂事的时候，就被逼着开始缠脚。开始的时候，先把除了母趾以外的四个趾头使劲向下弯曲，用布包死缠紧，这样缠缠裹裹持续半年脚趾开始变形；之后再把脚掌用力收缩变窄让脚板弓起来，这是最难熬的时光，这时候脚上的肉会萎缩，脚会发烧发炎，脚缝皮肤会烂，烂了就撒一把明矾，严重的尾趾还会烂掉。这时候不能走路，不能睡觉，不想吃饭，实在忍不住了就会撞墙，就把发烧的脚伸到窗外，小脚是伴着女孩子的泪水和呻吟熬出来的，熬过这半年，大脚就变成小脚了……</p><p class="ql-block"> 梁启超先生这样描述女人缠足：骨节折落，皮肉溃脱，创伤充斥，浓血狼藉，呻吟弗顾，悲啼弗恤，哀求弗应，嗥号弗闻，龀齿未易，已受极刑......</p><p class="ql-block"> 若此，小脚一双，一定是眼泪一缸。</p> <p class="ql-block"> 据说，清朝末年，山西大同一㘯“莲试”引起轰动，大同城里好不热闹！</p><p class="ql-block"> “莲试”就是小脚比赛，闻所未闻。莲女”（小脚女人）和“莲癖”（痴迷小脚的男人）乘着轿坐着车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女人比小脚，男人当评委，比赛，观足不观相，见莲不见人，就是莲女躲在轿子里，把赤光的小脚伸出来，由“评委”们拿揑；可是，“评委”们只能见到脚不能见到人，评足不论头，可谓天下奇事。当时，小脚比赛是有标准的，分“六类”、“九品”、“十八名”。“六类”有粽子型、菱角型、莲藕型、玉笋型、鲫鱼型、鸠头型；“九品”就是每一类分九种品相；“十八名”是啥意思，我也弄不懂搞不清楚了，恕不多嘴。</p><p class="ql-block"> “三寸金莲”，如此熣灿！如此摧残！</p><p class="ql-block"> 要问：是谁创造了这样的奇葩？</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要创造这样的奇葩？</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奇葩给我们带来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给我们留下 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皇帝一句话，人间百媚生；人性一闪念，世上孽成精。都说是李煜作的孽，都说是男人作的孽，是这样吗？</p> <p class="ql-block"> 有朋友从远方打来电话拍来照片，说云南省通海县今天仍有一个“小脚部落”，那里的女人仍在缠足；说内蒙古巴彦淖尔有一个村庒有24位小脚女人......</p><p class="ql-block"> 听到这消息有点发懜，都什么时候了，都改革开放了，都快到二十一世纪了，从“五四运动”到当今已经百年，怎么会，为什么，还有那多的小脚女人？</p><p class="ql-block"> 回答说，封闭！落后！</p><p class="ql-block"> 我们说，一定去看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下一站，机票都买好了，意外发生了......</p><p class="ql-block"> 什么意外？</p><p class="ql-block"> 意外就是议外！</p><p class="ql-block"> 此一行，就此打住，遗憾了.......</p><p class="ql-block"> 人生遗憾，十有八九......</p><p class="ql-block"> 快三十年了，时至今日，我和老臧都已白头，回望我们曾经拍摄过的，曾经倾诉过的那些小脚老人，恐怕都不在了，都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过去了的往事，随着时光飘流，渐渐离开记意，慢慢的都被遗忘了，好像她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p><p class="ql-block"> 此，把我们“玩镜头”留下的这点“念头”，整理出来，留作纪念吧……</p> <p class="ql-block"> 2022.3.30.</p><p class="ql-block"> （部分照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