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颜士

当代艺术家画廊

<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颜士</p><p class="ql-block">文/颜从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在我的心中是一座山。</p><p class="ql-block">这座山,不仅是艺术的山峰,也是人格的山峰。无论是他的亲友,同事,还是学生,对父亲的印象,用“德艺双馨”来形容是最恰当的。我所亲历目睹的父亲的人生,确实是仙风道骨,侠肝义胆,两袖清风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父亲颜士1942年出生在荣成市夏庄村,六岁的时候奶奶去世。爷爷颜地早年参加革命,父亲由他的奶奶和叔叔抚养成人。虽然跟爷爷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爷爷的为人及严肃认真作画的一举一动给父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是遗传缘故,父亲从小也喜爱绘画,少年时他一心想到北京爷爷身边学画;爷爷颜地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有志于绘画艺术我很高兴,胶东依山傍海,山雄水秀,写生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你要首先在山沟里磨砺意志,陶冶性情,培养劳动人民的感情,打好思想和业务的基础,成功之路就在你的脚下。”还有让父亲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就是:“要想学绘画,先要学做人。”这句话就是袁牧在《品画》诗中所说的“品画先神韵,论诗重性情”。从那时起,父亲就牢记:画山水,绝非单纯的画景状物,而是要画出一种境界,一种精神,一个好画家就是一个高尚的人。父亲理解爷爷的用心,不但在老家安下心,而且激发起刻苦自学的信念。此后的二十多年中,他当过会计、副书记、教师和校长。不论什么工作,他都实心实意地干。在繁忙的工作、劳动之余,拿起画笔,或临摹,或写生创作,从不间断。</p> <p class="ql-block">父亲为人乐善好施,生活中遇到有困难的亲友总是竭力相助,慷慨解囊。父亲上中学时正赶上60年的大饥荒。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父亲每个月省吃俭用从爷爷寄给他的九元生活费中省下两块钱,帮助一位家境十分困难的同学,一直持续了好几年。这样的例子在父亲的人生中数不胜数,比如亲戚家的孩子拿不出学费,父亲就毫不犹豫地从家中不多的积蓄里拿出几千元资助两个孩子完成了学业。</p> <p class="ql-block">这种乐善好施,倾囊相助的性格导致父亲手里总是存不住钱。从儿时有记忆起,家里的环境就是很简陋的。虽然经常有社会名流,文人雅士来拜访父亲,也经常有电视台和报刊杂志的记者来进行采访,父亲也从不在物质方面有半点儿虚荣之心,生活十分简朴。来访的人一方面感叹父亲的生活条件如此简陋,一方面又对父亲的艺术和人格连声赞叹。小时候经常听父亲说:"精神上的富有才是真正的富有"。</p> <p class="ql-block">其实,从爷爷那一代起,就有收藏古董和名人字画的习惯。而父亲的画室墙上,也是挂满了名人字画,如果父亲随便出手几幅,就能过上奢华的生活,但是父亲却安贫乐道,视这些藏品如珍贵的精神财富。所以有位收藏家朋友评价父亲是"一位捧着金饭碗要饭的人"。而母亲和家人对父亲的行为都很支持。父亲从不追求物质方面的享受,但却舍得花钱买大量的书籍和书画资料,也经常出去采风搜集绘画素材。小时候的我和姐姐们,在这种书香和艺术的薰陶下和父亲的言传身教中长大,从不跟别人进行物质上的攀比,而是注重于身心的修养,汲取书本的营养和艺术的精华,生活过得充实而又乐观。</p> <p class="ql-block">父亲的朋友很多,上至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下至平民百姓,他的朋友可以说是遍及天下。有很多是慕名而来的,也有些外地的仰慕者写信来交往的。自然也少不了许多来求画买画的人,以获得他的一幅墨宝为荣。对来求画的人,父亲也从不怠慢,父亲说大家喜欢他的画,是对他在艺术方面的认可,所以每一幅他都认真对待,决不作应酬之画。而对前来拜访的人,父亲也一视同仁,既不趋炎附势,也不傲慢待人。比如有领导诚心来求的,父亲也会赠给同行的司机一幅。有些亲戚不好意思索画,父亲过年过节也主动送画给他们,而且还在经济上给予帮助。</p> <p class="ql-block">有位记者问父亲,如果当初爷爷把他留在身边教他画画,是不是会少走很多弯路。父亲沉思了一会,然后有些激动地说:“我没有在父亲身边得到更多的指教,这是个很大损失。可是,我在艰难困苦的生活中,锻炼了自立能力,磨练了刻苦自学的毅力和顽强不息的精神。这是比在父亲自边得到绘画技巧更难得到的东西。这一点,父亲生前已感到很欣慰 ". 父亲噙着泪告诉我,爷爷对他一直是很关心的。爷爷生前给他写的信有厚厚的一大摞,每一封信中都充满了对他的关切,教导,教他如何为人处事,教他怎样在艺术上刻苦进取。字里行间都是对儿子的殷殷关怀和拳拳之爱。</p><p class="ql-block">在爷爷的教导下,父亲成为一个非常正直的人,光明磊落,刚正不阿。没有媚骨有傲骨,没有悲观有乐观,这也很象爷爷的性格。这种优秀的品质注入了他的绘画,因此人们感到他的绘画大气、清纯、亲切、振奋。他慷慨侠义,豪迈不羁,胸蕴山川,笔抒性情,墨色浓淡间写尽云水变幻、山河瑰丽。人如其画,画如其人,人们喜欢他的画也喜欢他这个人。</p> <p class="ql-block">爷爷颜地在"文革"期间因受"四人帮"的严重迫害,身心遭到了极度摧残,住进了医院。1979年父亲在医院伺候爷爷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爷爷经常带病对他进行悉心传授,认真审看他的习作。两个月之后,爷爷这位性格刚毅、心地善良,在传统山水画方面颇有造诣的老党员、老画家与世长辞了。失去严父和良师的父亲,把悲痛深深地埋在心底,他并没有因此消沉颓废,反而加快了刻苦学习的步伐。</p> <p class="ql-block">1985年,在党委和政府的支持下,父亲</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得到了历届党委书记邱洪政、陈进忠、林乐信、郭夕城等的支持,</span>离开家乡到爷爷生前所在的北京画院深造,得到了著名画家李可染、何海霞、尹瘦石、陈维信、郭传璋、溥松窗等大师的悉心指教。由于父亲虚心好学,刻苦勤奋,老画家们都把他当作爱子一样对待,无论在画业上,还是在经济上,都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北京画院副院长,著名画家尹瘦石,给他送来了毡子、毛洗和笔筒;著名画家郭传璋老师给他送来了宣纸和印泥;著名国画家何海霞老师给他送来了笔墨和参考资料。。。经过一年的学习深造,各位大师面对面的亲切指导,父亲的国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北京画院在他的结业证书上写道:“……已具备了相当于大专毕业的专业水平。”</p> <p class="ql-block">在北京画院进修期间,父亲跟随北京画院著名的老画家们进行了西北三省为时三个月的艺术采风活动。同行的有陈维信,尹瘦石,张步等艺术大师,在采风过程中,父亲在艺术写生和创作方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p> <p class="ql-block">何海霞先生在颜士画作《新疆之行》题:“一九八五年八月,颜地兄之子颜士幼得父传且能在生活中探索手法,别出新意,可喜可喜,书此数语勉之。”又在颜士所画《峡江图》上题:“岸崖双壁立,峡道九肠回。余在岁之秋游三峡入小宁河,其景皆颜地兄之手笔。今观颜士侄作山水深得家法,可喜,宜勉之。”郭传璋先生在颜士画作上题:“故画友颜地同志之子颜士,深得其父之技艺。近年来京请教于诸老画师。今秋旅行西北各地深入生活刻苦习研,使作品气息突变,令人可喜,书此记之。”陈维信先生在颜士《云山出奇峰》上题:“旧友颜地之子颜士在继承其父笔墨之基础上,又在探索新的道路。”著名画家喻继高先生在颜士画作上题:“颜士先生出身书画世家,此帧山水画用笔苍劲,水墨藴致,佳作也。”中央美院教授陈开民先生在颜士画作上题到:“烟云满纸气鸿蒙,鬼神使之人非能。知白守黑老子韵,山水当推颜荣成。”著名画家彭昭俊先生在颜士画作《泰山严严》上题:“颜士老弟作画进步甚快,既继承了颜地老师之技法,又有其新意的创新,观之欣喜,题以留念"。</p> <p class="ql-block">父亲遍游了黄山、庐山、崂山、泰山及西北名山大川,汲山水之灵气,壮胸怀以无限,佳作迭出,技法日臻成熟。其艺术成就先后在《瞭望》《大众日报》《河南日报》《农民日报》《济南日报》《威海日报》《烟台日报》《山东法制报》《青岛日报》《威海晚报》等报刊发表专题报道,中央电视台、山东电视台、威海市电视、荣成市电视台先后专题采访报道过。2006年,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颜士山水画集》。其传略及作品分别载入了《中国书画家》《当代书画篆刻》等传略典籍。</p> <p class="ql-block">父亲颜士生长在大海之滨的青山绿水之间。日出而作,风晴雨露,得天独厚。“汗滴禾下土”和“悠然见南山”是双修的,他对山水之美的感悟是因为他长期地浸泡在山水田园中。古人士大夫的所谓田园生活和现代的走马观花“体验生活”的“大牌”画家们都不可能企及的,有着根本性的差异。不仅有着得天独厚的生活环境,还有他的山水画优秀家传。在爷爷的影响下,山水画真谛的熏陶教育是长期而深入肌理的。在北京画院学习期间又成为众多艺术大师的关门弟子,深入传统,博采众长。在艺术上有着极高的眼界和深刻的领悟,并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实属难能可贵。</p> <p class="ql-block">陈开民教授说:“颜士先生痴于山水,不求闻达,怡然自乐。不张扬,不卖弄,不急功近利,不趋炎附势,走着一条“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寂寞之道。统观历史长河,品德与格调的力量使得艺术作品传世弥久。真正的艺术必定永恒。眼下商品大潮之下,画坛不乏昙花一现、热闹一时的短命“艺术”,我们还见得少吗?为此,我们更需要刮目相看颜士先生的山水画,几十年来的埋头耕耘,使他的山水画有着一种独行特立的鲜明个性,其意境乃是清新,恬淡而浑朴。"</p> <p class="ql-block">父亲颜士喜欢用大笔散锋入画,以淋漓的水墨纵横挥洒,驰骋才情一气呵成,用墨色的浓淡干湿变化,取得斑斓自如的艺术效果。无论是雄山大川还是涓涓溪流、虬枝枯树,皆画得劲爽飞动。其笔势中含有战掣的墨痕和巧妙的虚白,凸显出静穆而不入俗的超脱与雅致。大胆落笔小心收拾,这在颜派的绘画技法中表现的最为突出的特点。用大笔造就了画面的气势,用小笔进行了周到的细部刻画。故观其画,水墨酣畅淋漓,造景任其自然。其泼墨山水之变幻极富情感,既有天人合一的理性寄托,又有天地造化与人的情感相融合。他的画不燥不火,使人感到一种原始动力的潜在能量。以细腻深挚的情感,创造了平凡而清新的画境。他的画或雄阔,或幽深,或峭拔,无不生动苍劲振作向上。所画平远浅山,天真幽淡,秀润滋湿,可谓情景入妙,笔境兼夺,令鉴者目注神驰,有感而通。</p> <p class="ql-block">父亲颜士的国画《高山流水》被人民大会堂收藏了。爷爷颜地先生的作品早在1964年被人民大会堂收藏多幅(如北京厅的“居庸关”和“蓬莱仙境”)。父子两人的作品相隔一个世纪在京聚首,演绎了一段艺林佳话。于德斌先生特此为父亲作诗一首,《赠颜士先生》:</p><p class="ql-block">画尽故乡山水景,写生五岳登昆煌。</p><p class="ql-block">继承摹仿勤探索,精品入藏大会堂。</p> <p class="ql-block">父亲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跟母亲阎翠云可谓是伉俪同趣,情深意笃。母亲非常支持他画画,夫妻二人意趣相投,琴瑟合鸣。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又遇到生命中第二个知己爱人周玉波女士,性格和母亲一样温柔体贴,对父亲关爱有加。</p> <p class="ql-block">在父亲的熏陶下,三个女儿也都喜欢书画艺术。大学毕业后,大姐颜羽和二姐颜凡从事美术教育工作,在艺术方面也有所成就。下一代黄乔乔于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从事美术教学工作。毕嘉程经常在美术比赛中获奖。而我也一直保持着对艺术的热爱和追求,心中牢记父亲在为人和艺术方面的谆谆教导。</p> <p class="ql-block">父亲爱唱歌,现在八十多岁了,还经常喜欢在画室里亮亮噪子,把唱歌的视频用手机录下来发给我们看。父亲老当益壮,唱起歌来依然声音洪亮,气吞山河。这歌声,婉如他画笔下的万水千山,充满了他对人生,对祖国的热爱之情;抑扬顿挫,跌宕起伏间诠释了他坎坷,自强,自信,乐观的人生路程。父亲重情重义的一生,牺牲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无论在生活上还是艺术上,他都是成功的。尤其在艺术方面,为社会,为中国的文化事业,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对颜派山水的继承和发扬,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相信父亲的水墨山水画在历史上也将是可圈可点的一页,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和研究。在此我想用一首诗来总结父亲的艺术人生:</p><p class="ql-block">德高望重义情真,</p><p class="ql-block">水墨丹青气韵新,</p><p class="ql-block">颜派传承欣后继,</p><p class="ql-block">一山更比一山神。</p> <p class="ql-block">正如中央美院陈开民教授所说的: “满城桃李愁风雨,春在田头荠菜花”。蓦然回首,我们从林林总总的虚热闹之外,发现了颜士先生的山水画,一种久违了的清新,扑面而至,沁人胸臆。大美不言。颜士先生的山水画,反映着他的人生的宁静与淡泊。在这个喧闹的尘世之上,他的画闪耀着人性与智慧的光环。</p><p class="ql-block">"大器多晚成,后起大王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