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个清早和春相见

云淡风轻

　　外面一团漆黑，我还是出了门。雨丝飘飘洒洒若有若无，倒让我清醒了起来。看了下时间，5：40。来得及赶到恒大和孙姐姐汇合。

孙姐姐非常守时，六点整开车接上了我。今天去她哥哥家上第一堂户外植物课。她想早去安排，所以提前动身。而本来也要开车的我，因为种种原因调整落单了。不如与她同行，趁着这春色在人间，起一个清早和春相见。

户外课堂离城区不远，石门桥镇照阳山农庄附近。车程三四十分钟。孙姐姐说她哥哥花了四年的时间才修建完工。庭院敞亮整洁。路边种了几棵大树，红椆木、香楠、金丝楠、红果冬青。门前有小鱼塘、清渠，假山下面一湾小池，里面几尾锦鲤悠然自得。而大片的田野里是移植的白蜡、榆树、银杏、松树……我们还没进院子，狗狗们就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吠叫着迎接到了门口。一黄一黑两只大狗，还有两只纯黑的小狗狗，蹦跶得好欢。

吃过早餐，孙姐姐带我上了山。先探看了山上的路况，决定了路程，然后等耿老师和同学们陆续到齐后一起开启如同春游一般有趣的户外植物课。

一进山，满山的荒放茶就吸引了大家。扬手就开始采摘。准备工作都做得足。茶篮子、放大镜、小刀、花剪、花锄，应有尽有。茶树上有零星半开的茶花，白花黄蕊，清丽又温情。眼尖的同学发现了几朵粉红色的茶花，仅在一株茶树上有。奇怪得很。猜测可能是这株茶树土壤的酸性偏强，导致它的变色。不知道是不是和绣球花一样，土壤酸碱度的变化能改变花瓣的颜色。刚刚萌发的茶芽肥瘦不一，有些还是紫芽。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对它的热爱。只要是春光，鲜嫩诱人，又何须计较环肥燕瘦？

山上很多旧相识，也有几个新发现。菝葜（以前属于百合科菝葜属，现另立菝葜科）之前见过大叶的品种，但这棵有点儿与众不同，枝条上长着玫瑰花似的红色小刺，非常尖锐犀利。正开着鹅黄色的伞形花，像个肉嘟嘟的小绒球。花被片有两轮，外花被片略宽，内花被片稍狭。花柱膨大，像颗青豆。柱头三裂，白色，像小风车。枝条分叉处有浅褐的卷须，向外四处伸展，抓到啥就是啥。眼前这个就抓住了一截竹枝，牢牢地卷了三圈，不肯撒手。路边斜刺里弯出一根纤细的枝条，是小构树（桑科构属。花单性，雌雄同株）。细看竟然有两种不同的非叶物同时长在叶腋。枝条上方是一种从绿色小球上360度长出若干紫红丝状物的花朵，像极了合欢花，只是排列的形状不同罢了。合欢是扇形，而它是球形。与构树的雌性花高度相似。枝条下方的则是一种缀满颗粒的小球，和上面的一样是球状花序。每颗绿色小球被深褐色萼片包裹，有3 片的也有4片的，雄蕊应该4个。然而此刻，它尚未成熟，花朵没有展开，无缘目睹。雌雄同株的花展示着造物者的光荣，可以随心所欲地把花做成任何它想要的样子。既可以巧夺天工，也可以扑朔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这是课后数天耿老师通过观察雄花的花蕊再次确认的。而当时我只是拿它当楮树，又因为楮树雌雄异株，错误地把雄花当成了果实。

山上小缓坡有些紫堇（罂粟科紫堇属）。开着粉紫的花，娇美柔弱。烤串一样的总状花序，在春风中摇曳生姿。花朵细长，基部有距，距内有蜜腺。可以吸引小昆虫享用美味佳肴，顺便帮助传花授粉，完成繁衍传承的花生大事，也把对世界奉献的美丽一代代延续下去。当然一想到它所属罂粟科，就知道它大抵有毒。所以，就让它美人如花隔云端，不伸手打扰它的岁月静好。耿老师说常见的品种除了紫堇，还有地锦苗、刻叶紫堇、伏生紫堇（夏天无）。而我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也许曾见过，却对面相逢不相识。以后慢慢去辨认吧。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耿老师最后下山，带来了一整株淡粉紫色的七星莲（堇菜科堇菜属）。植株矮矮的，仅十多公分。我也是初次相见。之前只见过同为堇菜属的紫花地丁。在常德非常常见，随便哪块绿草坪或者田间地头，都可以见到它的身影。七星莲花被片五个，上面四个近乎两两对称，下面一个体积明显较小，但紫色更浓艳，有深紫色的斑纹。花心渐变浅黄色。算是颜值颇高的小可爱。

吃过孙姐姐家丰盛的午餐后，爬上院子里的假山，发现了几棵红豆杉。树下几棵小草，枝头湛蓝的小花十分抢眼。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没人认识。只得细细观察，再加以种种揣测。茎干和叶片上有密集的长硬毛和短糙毛，叶片上满布凸起的油腺点。花被片五深裂合冠，花心有五枚小白牙似的附属物，在蓝色花冠的衬托下，显得白璧无瑕，精致唯美。推测可能是盾果草（紫草科盾果草属）。后来被耿老师确认，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它。

课程结束，增添了很多植物的新认知，当然也付出了小小的代价，手指被金樱子刺出了血。也许是想提醒我关注尚未开花的它，一样是天地间绝美的存在。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与植物为伍，融入自然的怀抱，愿从生命的泥潭里开出永不凋零的花儿。

周霞

2022.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