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小故事——为了大粪的嚎啕

晨钟声鸣万物欣

我参军时虽然高中没毕业，那时候也算个小知识分子了，尽管我曾经下过乡，但最终还是被分到了连队的蔬菜点种菜，接受劳动锻炼。我倒是满心喜欢愉快赴任。第一，因为我下过乡，并不觉得劳动有多苦。第二，连队严格的纪律我一时也有点适应不了，正好有个过渡。

蔬菜点在成都双流飞机场旁边，距我们连队三十来里，十来亩地，主要负责连队的蔬菜供应。一个班长带领三个战士，租了一间农民的屋子，面积不大，三个上下床。屋旁还有一间灶房，轮流做饭。

（这张照片就是我们四人和飞机修理厂工人师傅的合影）

我们光着膀子赤着脚，头上顶个破草帽，日出而作去种菜，日入而息睡大觉，中午还有个午后小睡。再加上单独执勤，每天的伙食费高于连队八分钱，农村的肉蛋又便宜，几个人养的肥头大耳。

岁月静好悠哉悠哉。日子可以闲散过，蔬菜不能随意种。种好蔬菜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足足地给肥。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那时候种地很少施化肥，用的全是农家肥。肥料当中最好的就是粪肥，畜禽粪和人粪尿。

我们菜地的粪水都是收集来的。首先和机场几个厕所拉上了关系，可以解决部分肥料问题。但是，你千万别和老百姓争抢肥料，那是违反群众纪律的！到连队去拉粪才是最主要的途径。我们当时配备的粪车有两架，一架小车，装600斤左右，还有一架大的，可装800斤粪水。

（网上找到的图片）我们当年用的就是这种粪车

这天，又到回连掏粪的日了。成都的夏天也不是白给的，热起来没处躲没处藏。为了避开烈日，头天赶回连队时天已抹黑，没赶上晚饭。第二天早上，又为了避开烈日，就起了个大早没吃早饭。

谁知道，平时走惯的路，这天走起来格外费劲。从我们连到飞机场是一路小上坡，坡度很小，架不往二三十里的长路，越走越累，中途不停的休息。路到一半时，我们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两腿打颤，浑身发软。勉强走到一个村子，想去讨口吃的，可谁也拉不下那张薄脸皮。实在无奈，我只好厚着脸皮去讨了两水壶米汤。四川人做米饭，一般都是先煮半熟，然后用甑子蒸，米汤就丢在锅里，大多是用来喂猪的。

两水壶“猪食”下肚，总算凑合着走到了机场大门。一进机场，几个人就瘫倒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起来，也可能真的是起不来了。机场哨兵看着我们狼狈不堪，笑得前仰后合。我顺手摘了几朵栀子花塞进嘴里，本想充充饥，结果味道发苦，害怕中毒又吐了出去。左想右想，还是勉强回村子找了两个帮手，才算把粪车拉回去卸到了粪池中。

（竟然在网上搜到一张粪票，看不清是哪个县的）

异常悲催的是，我们忍饥挨饿，歪三倒四，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拉回来的肥水，一夜之间竟被偷了，一小瓢粪汤都没剩下！那时一担粪水可以卖到三毛钱！（注：成都郊区价）宝林和裴成两位战友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泣不成声的不停地骂着：“老地主！”“大坏蛋！”“贼娃子！”“大懒汉！”“不劳而获的家伙！”“有本事你等着！”“到大队去告你！”“到公社去告你！”“让公安局把你抓起来！”……苍天有眼，去告谁呢？可惜了我们那两车宝贝大粪！